神一紧,顿时暗暗发笑。他又假装失措道:“唉,我是不是失言了?我一届商贾,不懂政事,若有冒犯之处,还请全将军万勿与我计较。” 全禹却一拍大腿,激动道:“谢公子不愧是谢将军的族亲,实在是见识过人呐!只可惜……可惜……唉,唉!不说了!” 今日谢华几番试探,样样击中要害,他简直喜不自禁,恨不得立刻与全禹开门见山,让他出手挑拨离间! 然而做事要循序渐进,他今日已说了太多,再说下去反而可能因心急坏事。因此他也就点到为止了。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,几人又闲谈几句,谢华和王安便起身告辞了:“全将军,今日先行告辞,咱们后会有期!” 全禹忙起身相送:“我送二位出去!” 众人又推拒客气了一番,那王安和谢华二人总算离去了。 这二人一走,全禹回到院子里,方才那满脸殷勤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了。 他的亲兵犹犹豫豫地问道:“全公当真要和那位谢华公子交往吗?” “与他交往?我呸!”全禹骂骂咧咧道,“你当我疯了吗?放着好日子不过,去当那些江南佬的走狗?你没看出来吗,他们这是想离间陛下和谢将军,想扰乱蜀国局势呢!” 全禹的确爱财,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为了钱毫无原则的人。由于军费开支巨大,许多时候军费需要靠军官们自己想办法筹措,所以谢无疾对于部下爱钱敛财一事的确管束较松。而全禹之所以能得到谢无疾的重用,因为他敛来的钱财大多用在军费花销上了,而且他做事有底线,劫财害民的事不做,叛逆无道的事不做。 这王安找上他,说有江宁府来的东家要见他时,他已经隐约猜到此事不寻常了。他之所以答应,并不是为了钱,而是他想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。 今日那谢华与他说话的时候,他表面配合,可实际上好几次暗暗发笑——谢华是在暗示他,如果他为江南陈国效力,陈国必会重视他。可就算按照谢华说的,让他去陈国做手握十万重兵的大将?哈!那江南的十万兵,有延州的一万兵马能打吗?送给他他都不稀罕! 他跟随谢无疾多年,对谢无疾无疑是忠诚的。而且更重要的是,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朗了。他坚定地相信,朱瑙才是未来的天下之主!这时候背弃朱瑙和谢无疾,纵使给他黄金万两,他也不可能干呐! 全禹道:“派个人出去看看,等他们走远,立刻给我准备马匹,我要去见谢将军!” 手下们立刻照他的吩咐准备去了。 ==== 翌日上午,谢无疾步履匆匆地走进临时行宫的殿内。 朱瑙正待起身,见他进来,又坐了回去。 谢无疾开门见山道:“谢家派了人来试图买通我的部将。” 朱瑙微微一怔。 昨夜全禹便匆匆忙忙来找谢无疾禀明了事情的经过,只是谢无疾在军营中忙碌,今日才得闲来找朱瑙说明此事。 朱瑙问道:“他们说了什么?” 谢无疾便将全禹所言如此这般全部转述给了朱瑙。 朱瑙听罢,心中已了然,摇头笑道:“他们是怕唇亡齿寒,想要襄助陶北啊。” 虽然那谢华言语间完全没有提这一点,只是拐弯抹角地向全禹打听蜀军对河南河北的用兵计划。然而他们在这个时候找上门,只要稍稍分析,便可探知他们的意图。 莫说朱瑙,连谢无疾也猜到了谢家的用意。他淡淡道:“我让全禹继续与谢华交往,同时也下令军中其他官员,若遇到相似的事,不必打草惊蛇,可与那些人继续虚与委蛇,从他们那里反套消息。” 朱瑙顿时眼睛一亮,露出赞许的笑容。 谢无疾已与数年前相比,已然改变了很多。想当初谢三来找他,被他发现暗中收买他的部将,他便毫不犹豫地对谢三下了杀手。可如今,他却不会再这样做了。 杀人,固然是一种解决办法,却只是中策乃至下策。相反,借力打力,将计就计,迷惑敌军……这些才是上策。 这些上策与杀人相比,究竟孰仁慈,孰残忍,难以定论。只是仁慈与否,残忍与否,从来并非谢无疾行事之原则。 ——只有早日恢复国纲,结束战乱,这才是他一以贯之的原则! 朱瑙望着谢无疾。谢无疾的面庞依旧干净清秀,眼神却格外刚毅,有种与他相貌所不符的气场。很早以前朱瑙便觉得,谢无疾像是高山上的雪峰,美而不可方物,动人心魄。 他玩笑似的抱怨道:“难不成我真要封你做个皇后,才能教世人知道你是我的人,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么?” 往常他这样调戏谢无疾的时候,谢无疾或是无言以对,或是哭笑不得。然而这一回,谢无疾微怔了怔,目光发黯。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