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对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,已是交出了所能交出的全部温暖……” 我呆呆听着影子的话,眼泪不知不觉顺着僵冷的面颊淌下。 想起他在紫微宫仙祠被景旭师兄拿鞭子抽得半死,却不肯吐露一个字,想起他倔强的倒在血泊里…… 原来他心底藏着那样一份从未宣之于口的善良…… 影子说:“后来我去找了元笙,我活着无趣,想约他一同下地狱,他修为高我一层,我终是孑然一身去了……” 我突然开口说:“后来师兄在霜花殿赤手空拳将元笙打死了……他直到今日都不肯说是为什么……” 那影子微微一怔,继而嫣然笑了…… 我虽看不清她的脸,却知她定是嫣然而笑的…… 她伸出雾一般的手,轻轻抚上我的脸颊。 凉凉的,又好似有些温暖想要交托给我。 她说:“所以你要好好待他……” 我点点头,说会的。 影子柔柔的说:“你真好看,难怪他喜欢……” 我向她笑出一个甜甜的酒窝,“谢谢你……” 她渐渐淡去,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,“我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……” 我轻轻嗯了一声,我想我也是…… 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…… 晨钟峰上群芳渐次绚烂,小院里却只剩窗前一丛修竹,院中亭亭一树。 好在我已看不太清什么了,故而不觉十分可惜。 一双温暖的手抚了抚我的额头,我朝床前模糊的身影笑了笑。 景旭师兄的声音温和如故,“外面阳光很好,要不要出去呆一会儿?” 我偎在软塌上,闻到一阵淡淡的芬芳。 勉强动了动手指,摸了摸他放在我枕边的东西,“是花吗?” 景旭师兄嗯了一声,“有桃花,还有杏花,桃花是粉色的,杏花有白色,也有粉色,还有几朵浅黄色的。” 我心中有些想笑,自从眼睛不太好用以后,景旭师兄明显比从前话痨了许多,事无巨细都要向我念叨一番,其实我还没有全瞎,眼前的事还是能看个大概的。 我闻到淡淡酒香,继而被人小心扶起来,靠在一方温暖的胸膛上。 耳畔传来景旭师兄温柔的声音:“我自己酿的杏花酒,你尝尝好不好喝。” 我浅尝辄止,因为着实不怎么好喝。 虽看不太清景旭师兄的面孔,耳朵却能清楚听到景旭师兄略略有些紧张的呼吸。 于是我说:“好喝,好喝,这酒有三春天的味道。” 景旭师兄淡淡笑了,“父皇从前喜欢自己酿酒喝,他酿的杏花酒比瑶池美酒还要醇香……我那时该向他学一学的……” 我连忙捧场,“再来一杯。” 景旭师兄摇了摇头,然后似是有些怅然的笑了。 他扶我半靠在软塌上,为我裹好毯子,然后温柔的说:“你等我酿出更好喝的……” 我嗯了一声,“等你酿出更好喝的。” 院子里除了偶尔有小鸟的叫声,就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响,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声音了。 一静下来,便觉身边少了什么。 我说:“不知小石榴和天青在慢慢师姐那里听不听话……” 景旭师兄说:“她们两个乖巧可爱,你莫要担心。” 我心中有些愧疚,眼看着再难瞒下去了,只好跟慢慢师姐说我与景旭师兄要出门一阵子,拜托她帮我照管几日小石榴和天青。 我说:“给她们两个做的几身小裙袄在卧房柜子里,每人四身,春夏秋冬都有了,回头你让她们自己挑吧,天青心眼窄一些,让她先选吧。” 景旭师兄在我模模糊糊的视线里点点头,轻轻嗯了一声。 我说:“楚遥仙君上回来时说扇子丢了,我画了一幅扇面给他,不怎么好看……作画这门课业……他教的着实不怎么样……” 景旭师兄大概不习惯背后妄议师长,不过还是轻轻嗯了一声。 我说:“慢慢师姐和霁月师兄大婚的贺礼还要烦请景旭师兄日后代为转交,东西亦在柜子里,是两件婴孩的小肚兜,一件绣着朵浪花,一件绣着个月亮,愿他们儿女成双,欢欢喜喜。” 景旭师兄点点头,一滴什么东西悄然落在他衣襟上…… 我自看不到之后,耳朵似乎好用了许多…… 好在看不到了…… 景旭师兄忽然开口说:“有什么要交给他的吗?” 我忽然无言,半晌才喃喃的说:“没有……” 耳聪目瞎了几日以后,耳朵似乎也渐渐不好使了,景旭师兄每每要凑到我耳边说话,我才能听到大概的意思。 我想,快要结束了吧,终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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