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拉着棠梨在炕上坐了,有人端了茶进来,先头棠梨并未主意,直到那人小声说了句:“棠姑娘请用茶。”棠梨方才发现竟是周婆子,微愣了愣。 王氏道:“虽说我这儿使唤的人不少,到底还是老人们做事底细周到,搁在外头倒可惜,便调了过来,往后周妈妈就是我这儿的人了,你若有事寻她,只管来我这儿便是。” 棠梨自是知道王氏这话不过是个由头,目的是让自己知道,周婆子举荐有功,论功行赏,才调了她进内院听差,周婆子先头虽也是个管事婆子,却在外院,这大宅门里内院外院那可是天差地远,就好比皇上跟前儿倒夜壶刷马桶的那也是御用的奴才,真要是到了外头,就算朝廷大员见了也不敢怠慢。 周婆子当日举荐自己可是担了大风险的,毕竟自己年纪摆在这儿,又不是什么正经大夫,若看不好老夫人的病,亦或叶大人没有病急乱投医,自己倒没什么,至多被骂一声庸医,以叶大人的秉性估摸不会牵连便宜爹,可这周婆子就不一样了,她是叶府的管事婆子,这种事无功便是过,到时候这周婆子可就真凉了,所以说风险跟回报是成正比的。 王氏这儿自然有专门伺候茶水的,之所以今儿是周婆子来,就是给棠梨看的,故此送了茶便退了下去,虽行止并无差错,但脸上遮不住的喜色,轻易便让人看出她心里的雀跃欢喜,不过也无可厚非,毕竟升职的确是大喜事。 待周婆子下去,王氏才提起老夫人留在安州的事:“老夫人这一留在安州,就得劳烦你多操心了,本来昨儿老夫人说要住下,老爷也说要跟着尽孝的,却让老夫人骂了一顿,说老爷不知轻重,她老人家又不是闭了眼,用得着儿子天天守着尽孝吗,若天下的官员都如老爷一般,这朝廷怎么办,百姓怎么办,骂的老爷不应也得应了。” 棠梨道:“老夫人的话原也不错。” 王氏:“老爷自来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,唯独老夫人一人能说的动,本来是算好了任期的,这一路上便走的再慢也误不了,谁知老夫人一程子病闹下来,日子便紧了,从这儿到岳州做快船少说也得一个月,便不能再耽搁了,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赶着走。” 棠梨:“棠梨虽不懂多少朝廷之事,却也知任期是大事,若误了是大罪。” 王氏点头:“就是说这个呢,可老夫人的病虽好了,身子却仍虚弱,以老人嫁如今大病初愈的身子骨,只怕再担不起车马劳顿,再有,岳州虽不缺大夫,却经了这次的事,老爷只信你的医术,更何况老夫人跟你又投缘,说句实在话,便是我膝下的两女一子,之前在老夫人跟前儿也不似你这般,老爷也说这是你跟老夫人的缘分,也是咱们两家的缘份。” 王氏林林总总的嘱咐了许多话,大都是跟老夫人有关的,棠梨也明白,叶大人之所以同意老夫人留下,一个是老夫人执意如此,二一个也是想让自己亲自给老夫人调养身子,自然,如此做也是从心里认了自家这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,毕竟若不是亲戚,老夫人留在安州便有些说不过去了。 不过,若老夫人留在安州,昨儿写得那个食谱便要稍微改一改了,有些时令的蔬菜瓜果可以加进去,调理之外也需让老夫人尝尝安州的特产,例如,城外小白河里的大鲢鱼,不禁味道鲜美且温中益气,最补脾胃阳气,正对老夫人的症候,说起这个自己也该去城外采药了,顺道去李大伯那儿称上两条大鲢鱼回来,一个鱼头给老夫人调养身子,另外一个鱼头炖汤给爹补脑,至于鱼身子吗,依旧红烧了给傻姑甘草连个解馋。 棠梨自己虽喜欢做这些吃食,但因自小跟着爷爷,口味偏清淡,诸如红烧辣炒一类的不很喜欢,事实上她对吃食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,就如爷爷常说的青菜萝卜糙米饭,瓦罐天水菊花茶 ,这是爷爷一生都在过的日子,哪怕叶家是久负盛名的医药世家,爷爷在中医界的地位更是如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,但他老人家从未追求过这些身外之物,他固守着一个中医大夫的操守,或许这种生活别人觉得清苦,却是他老人家的乐趣,因固守以乐之,这便是爷爷,自己大约到不了爷爷的境界,所以爷爷是叶老,而自己只是叶大夫。 第二天一早,安州官驿外车马簇簇,几乎大名府所有的官员都来了,甚者连相邻的冀州府也来了不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