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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节


士茂那个草包?自毁长城!”

    徐衡道:“我倒不担心战事,时势造英雄,莫说跟随我多年的冉靖,就算是把我手下精挑细选的那些都尉推举到我的位置,顶多打个三五年败仗,可经过这三五年的历练,只要不废除火器,必定能反客为主,咱们大梁如今虽非中兴治世,国力却也尚可,三五年的消沉还是挺得住的。”

    徐德撇着嘴道:“大哥这话可别叫四弟听见,他最听不得这种以百姓为刍狗的话了。可说到底还是这个道理,操纵全局时就顾不上一家一户的存亡了,毕竟两方操纵者也是拿命在赌。”

    他自以为是在开解徐衡,徐衡却并没理会,继续道:“我想的是,如果徐家这棵大树倾倒,所谓树倒猢狲散,那么离散的将是谁?”

    徐德想了想,惊觉其中含义。

    “你是说希则、泰则……还有夷则、安则他们?”

    徐衡点头,没在意徐德先提起自己儿子,好半晌才想起把两个侄子算进来的行径,“咱们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,那些累人的功名利禄也受够了,说句极端些的话,就算明日撒手而去,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。可他们呢?为何要为父辈的恩怨赔上一生?”

    罪臣之子尚不及寒门子弟,寒门尚有翻身时,罪臣之子就算侥幸逃过株连之罪,也会沦为国中末流,永无东山再起的指望。

    徐德道:“所以说,就算为了子侄们,也要保持住这种微妙的平衡。”

    徐衡道:“所以,你还觉得家中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得失有斤斤计较的必要吗?”

    徐德满脸羞愧,知道大哥在暗指那天他和四弟关于家中利益的争执,如今看来,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,不一致对外,反而起了兄弟阋墙的念头,这种自私的算计是多么可笑而又致命。

    徐德道:“那大哥怎么不和四弟说?”

    徐衡道:“他听不懂,你听得懂,以后让着他些就好了。”说罢,起身要离开,这几日苏勒特勤在徐夷则的陪同下已初步了解了京营中的军务,当然只是乾宁帝愿意让他知道的那部分,眼下也到了徐衡该出场的时候。

    他要为这个年轻人寻一个合适的位置,回禀给皇帝,与其说适合苏勒的,不如说是适合皇帝心中预期的,不能高也不能低,圣人说知人者智,可猜一个人倒需要更明敏的心境。

    就在他离开之前,徐德唤住了他。

    “大哥。”徐德道,语气有些凝滞,“其实我并不讨厌夷则这个孩子,只是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,或者说是怀疑。”

    徐衡停下脚步,徐德以为自己可以问,刚要开口,却被徐衡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你明知道不该问,为何还要问?”

    徐德的喉头忽然哽住,这竟然是真的?这么多年,大哥竟还没放弃这件事?

    徐德道:“可他是个叛徒——无论是真是假,在朝中,在史书中,在百姓心中,他都是该千刀万剐的叛徒。”

    徐衡道:“我知道他不是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我知道他不是就可以了——这句话一直在徐德心中盘旋。

    因为他知道,所以他可以隐忍十年,只为一个真相,士为知己者死,一死固然容易,难的是十年韬光养晦,竟还不知是否有卷土重来的一天。

    想到大哥的付出,和那天他毅然离去的背影,徐德只觉得徐夷则的存在愈发刺眼,也许没有他,徐衡也不至于走上这一步。

    徐衡投奔滕王,想要扶持滕王登基,以便在新君即位后揽得大权,一方面也是为了徐夷则。

    有些事现在不可以做,不代表以后不可以,只要有权力,白的可以说成黑的,可想要让它恢复原本的面目,也只能靠新的权力来洗刷。

    在京营盘桓半个月,徐衡终于带着独子入宫面圣,将精心考量过的官职落于竹帛编写成奏疏,上呈乾宁帝。

    轻车都尉,从四品下,位于勋官十二转中第七转,乾宁帝听后,欣然擢升为轻军都尉,正四品上,第八转,即日颁赐朝服礼衣,命苏勒改换衣冠,簪缨搢笏以侍朝班,拟动用禁军为之在南城新建府邸,经首辅陆明劝阻,两国毕竟在战火未熄,不可为此劳军伤财,这才作罢,却也将皇后昔日的一处私产划入苏勒名下,供他与母亲伊茨可敦居住。

    ☆、第七十五章

    西山之外,斜阳一线, 暮鼓声动地而来, 京师城门在鼓声的催促下次第关闭。

    内城城东朝阳门外, 一队巡逻兵丁正在安插箭楼外的木栅,守城的兵卒不住地催促小跑着赶来进城的百姓们。

    “都快着点,带行李的主动拆开给我们检查。”

    大概是当兵的语气恶劣,一个负笈入京游学的书生觉得自己受了轻慢,便对身边的书童道:“快把书箱都拆开,给军爷们好生看看,证明咱们不是歹人!”

    当兵的不想和这些白衣秀才吵架, 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,最后争辩不过, 就撂下一句“秀才遇上兵,有理说不清”的牢骚, 好像当兵的都欠了读书人二五八万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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