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小顾夕借着月色,才发现,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。身上有道刀伤,额头滚烫,似是脱力晕倒在这里。 他扯那少年起身,却年小无力。直到远方有无数火把,是宗山的师兄弟们来找他了。 他在人群中,看到了秦嬷嬷,也看到了师尊万山。他记不得是谁将他抱起,大家又七手八脚地将那少年抬上,一同回了师门。 那以后,他病了好些天。那少年伤也有了起色,一大一小两人在一间屋子里养伤。那少年生得非常俊雅,说话也风雅有趣。每每他醒着,便会给他讲山外的风俗景致,还手把手教他写字。 “你知道了我叫顾铭则,那你叫什么?”在春日的一个傍晚,小顾夕病好得差不多了,两人坐在院子里看夕阳。 “我?不知道叫什么。” “喔?”少年挑起漂亮的眉,“大丈夫生于世,将来行走江湖,哪能没名没姓?” 小顾夕很不好意思,“哥哥,我跟你一起姓顾吧。” 少年侧过如画脸庞,看夕阳在天边缓缓隐没,认真思索了半天,“嗯,行。你姓顾吧,叫夕,夕阳的夕。” “顾夕?”他也侧过头去看那团火烧的夕阳,“真好看,行,我就叫顾夕。” 少年温柔地搂紧他小小的身子,用被子裹住,“夕阳固然好看,可男孩子叫夕,有些暮气。不若赠你表字希辰可好?” “好。”被子里温暖,少年的气息让人安心,小顾夕有点犯困。 “我会在宗山留几年。你随我习文可好?” “好。哥哥……” “叫先生。” “好……先生……” 回忆有多甜蜜,现实却是那样冷厉。顾夕看着秦嬷嬷,又转目看向万山,半晌,听到自己艰难的声音,绝望又无助,“嬷嬷,我的父亲……真的是先皇?你确定?” 万山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眼珠微颤,也看向山峥。 山峥似是未料顾夕会有此一问,怔怔地看了看顾夕又看了看万山。 只是迟疑了一瞬,顾夕的心便沉入谷底。他抬起泪眸,却只觉胸内血脉翻滚,一口血堵在喉咙,他扑到床边,哇地吐出来。 恶心。为山峥,为万山,更为自己。 “夕儿……”山峥挣开万山的钳制,扑到床边。 顾夕前襟上全是呕出的血,伏在床边剧烈地打颤。 山峥吓得手足无措。万山也醒过神,上来拨开她,直接坐在床边,伸手按在顾夕丹田上。 顾夕抬掌在半空中格开他…… “夕儿……”山峥惊呼。 室内一时沉滞。 顾夕垂着目光,艰难地撑起来,侧身面冲床里,蜷起身子。 山峥想伸手,又不敢碰他,失措地回目看万山。 万山手停在半空里,脸色晦暗难明。半晌,转过身退出去。 二十五岁那年夺位失败,出家不过是掩人耳目。他身边不缺女人,可竟一次也没留过嗣。他先时以为是那些女子不中用,可时间一长,他也有所领悟,或许这是上天在罚他杀戳过重的罪过。步入不惑之年,他又很迷茫。一心想坐上那把金椅,或许只是执念,一个没有后代的人,百年后,可有后代祭他? 可就在方才,事情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。一种觉悟让他非常新鲜,还充满了希翼。 “我有后了!”万山心中不住地呐喊,只觉得满心,振奋。 ------- 茂林别院。 花厅。 姜婉端坐厅上。毕竟是祁国的摄政王,她身为华国太后,气势上可不能输。于是,她整肃端坐主位,病容虽憔悴,仍仪态威严。众内官仆从侍立两旁,皆屏息。 赵熙陪在一边,感受到母后的郑重,心里竟有些惴惴。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