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收手的余地,顾夕一咬牙,手指一动……祁峰惊得上前一步,断然厉喝,“夕儿住手。” 顾夕被愕住。 “不过是枚药丸,又冰又硬,入腹也不会立时就化,你敢吃,我就有法子叫你吐出来,你不信就试试?”口中强硬,祁峰已经眸中通红,身子像绷紧的弓弦,仿佛再紧一点便会绷断。 “兄长……”顾夕惶惶。 “夕儿,终究是我累你到这步田地,你伤成这样还要远遁,便叫我一世不得心安。更何况,何况她……”祁峰狠咬住唇,用力平复呼吸,心痛如刀剜。时至今日,他不能不承认,死遁再回来,他成功地做回了祁峰,也从此失却了正君在赵熙心中的份量。当赵熙终于正视他成为另一个人的事实的同时,他也再不是心尖子上的那个人了。 “她心里该是住下了一个人,那个不是我,我想该是你。”祁峰一字一句,“你忍心放她在这里?” 顾夕震动在原地。 祁峰趁顾夕失魂落魄,急上前再次抓住他手腕,往回猛地一带。顾夕踉跄了一下,软软地晕倒在他怀里。 “夕儿……”原来强弩之末,散了功后,顾夕竟再挺不住,陷入昏迷。 第63章 卧牛堡(三) 赵熙自醒来后,伤势一天好过一天, 除了脚上的伤还有些疼, 身子已经是大好,甚至之前常有的寒症, 也不见了。赵熙甚是奇怪,几次问老军医要了药方来看,也没看出什么奇特来。 “凡事不破不立,兴许经历生死, 上天赐予了新的造化。”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。赵熙感受着新生一般的畅快,连缺了两个脚趾,也不放在心里。直到祁峰在一个晚上, 向她坦诚,大兵压境,已经就在十里外。 赵熙怔了一瞬,拍案。 “你……”病了不过几天,竟有这么大变故, “有兵事,为何瞒到现在?” 祁峰对她的反应也算是早有预想。他撩衣跪下, “陛下病势沉重那几日,兵事上是臣侍自专了。幸而陛下病情好起来了……”祁峰说到这里, 心头又痛起来。他使劲垂着头, 把眸中的雾气忍回去。 “若是朕仍不醒来, 你打算怎么做?”赵熙咬牙, 心中却后怕不已。万一她晚醒来几天, 华兵一旦踏上燕祁土地,便是两国间的大事了,两国交战,那样的情形下,祁峰的双重身份,才是真正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了。 经此一役,祁峰若是率部抵抗,那就是站在了与南华和她敌对的立场,若是束手任南华兵入草原,那他这个国君定会被国人责难。无论他怎么选择,都将是对他毁灭式的打击。 祁峰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想得很清楚,他垂头轻轻握住赵熙的手,低声,“有陛下在,臣侍便可以不用做这样的选择。” 赵熙眯起眼睛,“这么笃定?若是我醒来,也不令三帅退兵,真的就长驱进了草原,甚至直捣王庭呢?你也不选择吗?” 祁峰脸色煞白,抬目坚定地看着赵熙,“在燕,我是国君,若有外族入侵,必率众奋起抵抗。无论胜败,臣侍仍是您的中宫。除非您以此降罪,那臣侍也是获罪的侍君,这是抹不掉的。” 赵熙看着祁峰瘦削憔悴的面容。年前初归华宫的那位光华丰润的中宫,短短的日子里煎熬得太苦。 赵熙长长叹口气,“我早讲过,企图灭族断种的战争,不占天理人伦,华国不会做。” 祁峰垂目,看着赵熙握紧自己的手指,那手不再冰冷,暖暖的,让他欣喜又安心。他珍视地回握住那双温暖的手,失而复得的喜悦,让他再次热泪盈眶。 赵熙拍拍他手背,自拿过纸笔,手书给崔是和刘翼。 祁峰垂眸看着膝下的地毯,静静等着。 手书毕,赵熙递给他,“传与崔帅和刘帅吧。” 祁峰暗暗松了口气,接过这两封系着无数生灵安危的信,觉得手中的份量重如泰山。 “合围之势若成,你卧牛堡二十多万人能否捍卫国土?有没有想过调王庭主力精兵?”赵熙突然问了句。 祁峰平静抬目,“若在草原作战,二十多万边军骑兵足以拒百万步兵,何况我们占着天时地利,无须劳民伤财调皇属主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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