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些年, 有谁知道,庆嘉帝有多害怕绝儿的冷漠,疏离,和拒他于千里。 说出来都没人信,庆嘉帝堂堂一个帝王, 近年来居然小心翼翼到要看绝儿的脸色下旨意,有一成可能招惹绝儿不快,庆嘉帝便不大敢去做。 就说病了的这些日子,庆嘉帝非常思念绝儿,却也轻易不敢下旨召见,若非身体实在支撑不下去了,今夜也不会冒了惹他不快的风险连夜宣他进宫。 不用想便知,绝儿定是不愿的。 看着萧绝拂开一层又一层的纱幔,缓步朝他走来,庆嘉帝看得目光有些湿了,泪盈于睫。 绝儿的脸庞,像极了当年的宸妃。 连穿衣风格都像。 庆嘉帝记得,初见柔儿,她就是穿着一条长长的绣兰花的白裙,趴在桃花树下的一块巨石上睡着了,小姑娘白生生的脸蛋靠在石头上,大概是梦见了好吃的,嘴角流出口水来,说不出的娇憨动人。 那时,庆嘉帝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,对她一见钟情,打探清楚她是谁家的姑娘,隔日便请父皇做主赐婚了。 婚后的日子,太过美好,美好到庆嘉帝每每回忆起来,都忍不住哭出声来。 “绝儿……”庆嘉帝哽咽出声。 萧绝穿过层层纱幔,走至最后一层纱幔前时,那声“绝儿”传进他耳里,宛若穿透了数年光阴,沧桑极了。 萧绝听了,却面无表情,只缓缓抬手拂开最后一层纱幔,向坐卧床头的帝王望过去。 半个多月未见,庆嘉帝在病痛的折磨下,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下去,不说苍老了十岁那般夸张,也必然是老了好几岁的。 但萧绝的目光中,毫无怜悯,只有淡漠,宛若庆嘉帝哭也好,哽咽颤声也好,都不值得同情分毫,也触动不了他分毫。 “绝儿,父皇错了,父皇真的知错了,你……你原谅父皇,好不好?”庆嘉帝声音哽咽得可怜,也卑微到了骨子里。 说话时,庆嘉帝还咳个不停,雪白的帕子上很快渗出了血丝。 眼见着,哪像是个帝王,竟是一个再可怜不过的苦苦哀求儿子原谅自己的老头儿。 “我无权替宸妃原谅任何人。”萧绝一开口,便是冷漠,连视线都移开了,落在庆嘉帝双腿上的画像上,声音就更淡漠了,一丝温度都不带,“你不配看她画像。” 庆嘉帝老泪纵横。 ~ 凤仪宫。 西配殿的临窗榻上,苏皇后身穿明黄寝衣,披着外衣坐在窗下,苍白的手轻轻拿起一把银剪,剪去红烛的花芯。 烛光一跳,整个西配殿都更亮堂了三分。 盯着跳动的烛光,苏皇后眼底转了泪。 她清楚的记得,当年大婚之时,他是帝王,她是皇后,他给了她隆重的国婚。她以皇后之尊,十六抬大轿从皇宫正门抬了进来,身后跟着十里红妆,身前跪了三千佳丽,无数命妇朝贺,那时多风光啊。 花轿里,她真的以为作为他的皇后,会一辈子这般风光下去。 在红彤彤的喜房里,庆嘉帝面上却没有多少欢喜之色。 还是她强忍了性子,娇声软语,哄了庆嘉帝与她共握一把银剪,就是坐在这张榻上,就是对着这个烛台,他轻轻握着她白嫩嫩的小手,一块剪去了蜡烛上的花芯。 那会子,庆嘉帝的手是凉的,心也是凉的,她分毫都不介意,她自信万分,以为得了他的人,总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