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头赧然道:“夫人是巾帼英雄,是我失礼了。” 江夫人道:“对将士来说,伤疤便是抵得过封侯拜相的荣誉,你有什么可失礼的。” 沈晚照暗生佩服,扪心自问,要是她自己有一道伤在显处的疤,还因此伤了嗓子,只怕要落下终身遗憾,就是一辈子怕也缓不过来。 她惭然道:“夫人说的是,是我狭隘了。”她又笑道:“夫人不知,我家里有位堂姐,如今也在军中任职,说起话来跟夫人很像呢。” 江夫人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:“沈明喜是吧?军中的后辈里,她纵然不是第一,也逃不出前五了。” 沈晚照笑道:“堂姐对您很是崇敬,听了您这番话,心里定然是高兴的。” 两人又说了几句,她才转身在温重光下首坐了,江夫人又转向温重光,淡淡道:“你当差当的怎么样?” 她既不刻意讨好,也没有高高在上地拿长辈架子,只是寻常问询一般。 温重光从容答道:“尚能应付周全罢了。” 一边的江北川大概是被冷落的有些寂寞,又阴阳怪气地道:“应付周全?你如今位极人臣,让你帮庶出弟弟寻个好点的学塾都不肯,你……” 江夫人面色一沉:“他姓温,你姓江,他哪里来的庶出弟弟?” 江北川是有些惧内的,见剽悍老婆发火,忙忙地闭了嘴不言语。 江夫人随意啜了口茶,她可比江北川明白多了,两边本来就不是一家人,更何况前面还有那些个旧事在,人家愿意帮你那是仁义厚道,不计前嫌,若是不帮也没有半分错处。 温重光想来探望她了,那是他尽情分,不想来也没什么好指摘的,偏偏江北川这个糊涂东西还想着拿长辈架子压人,谁吃他那一套啊? 沈晚照差点失笑,排除年龄这些外在因素不看,这两人不像寻常两口子,倒有点像老母和儿子。 温重光静静看着江北川挨骂,好似瞧见什么极为有趣的事儿一般,等江夫人斥责完了才奉上备的礼:“不成敬意,里面还有给二郎和三娘准备的东西。” 江夫人命下人取过来,随意点头:“你有心了。” 江北川见没有自己的,脸色忽青忽白的,却碍于老婆在,不敢发作罢了。 沈晚照本来以为温重光和江夫人情谊深厚,不过如今看来两人都淡淡的,颇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,很是耐人寻味啊…… 江夫人静静看了他一会儿,面上忽有几分感怀:“记得当初我刚进门的时候,你只到人腰那里,一眨眼已经这么高了,光阴似箭啊。” 温重光笑了笑:“人总是要长大的。” 江夫人抬眼看着外面清明的天色:“你说的是。你如今有出息了,这是好事。” 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眼江北川:“当年那些欺你辱你的人,你尽可以任意揉圆搓扁了。” 江北川面皮子一紧,温重光徐徐出了口气:“养母说的哪里话?我在江家近十载,承蒙江老爷照拂,何来人欺我辱我?只是这恩情,自然是要报偿的。” 他把照拂二字咬的略重了些,江北川立马怂了起来,江夫人又瞧了丈夫一眼,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,似乎对他的怂样很是不以为意。 她淡淡道:“你是个聪明人,心里有数的,我也不会劝你什么,就这样吧。” 他一笑,竟跟着附和:“就这样吧。” 沈晚照听的云山雾罩,只懂了五六成。 两人再不起这个话头,随意说些不敏感的朝堂之事,江夫人虽然是女眷,但为人颇有见地,说什么看什么往往能一针见血——这点和江如月很是相似,只是她比江如月干练老道,见事处事都是极分明的。 沈晚照听着听着都不由嫉妒起江北川了,这么个能人,要不是有腿疾,身上有伤疤,哪里能便宜的了他? 温重光忽然话风一转,笑着温言道:“细算下来,如秋兄弟也快回京里了吧,若是有空,我倒是想请他来聚聚。” 他是什么身份,哪有轻易跟人聚的道理?这话便是肯提携的意思了。 江夫人定定地看了他半晌,面色缓和几分,叹息般的轻轻道:“你有心了。” 温重光一笑,屋内的气氛为之一松。 这时候江府的下人忽然来通报:“老爷,夫人,大姑娘下差回来了。”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