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顺子算是逃过了一劫,把曳撒一裹,跪着爬着扑到楚邹的跟前,眼泪鼻涕地求悔过。 楚邹却不打算再要他,嫌恶地扯开小顺子攀在袍摆上的手。他做了腌臜事,让尚且只有八|九岁、对女人倮体很觉得污秽的少年楚邹骨头里都膈应。 楚邹从来不知道太监的那里原来是被割成那样,但既然长出来了,就给他重新做人吧。“我放你们出宫,你带着你的同乡出宫过日子。”他仰头看着天说,俊冷的面庞上几许悲悯。 小顺子却哭死不肯出,一个劲地磕头求饶,说奴才一脚踏进紫禁城,今生生是紫禁城的魂,死是紫禁城的鬼,出了这座十米宫墙就是个空壳,活不成。 那森青色的亮绸袖子垫着手,趴在地上磕得满额头开花,求四殿下开恩,念在奴才多年服侍的份上,让奴才在您跟前做个卑贱的扫洒,那也是奴才的造化。 宫女阿云也爬过来,拽着小顺子的袍摆一起磕头,哭诉不想被逐出宫。 在宫里虽是奴才,到底四季两套衣裳、材米油盐不愁,出了宫算什么?那是路边的一坨屎,断了半截的玩意儿补不回来,一样做不成真男人。 但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,都不会再允许有污点的太监留在皇四子的身边。小顺子末了被罚去直殿监做了个下等的扫洒,那阿云本已是尚食局的掌膳,也被革职沦为卑贱的洗菜宫女。 楚邹求了母后发话,赏他们做了一双对食。只是在那之前,小顺子还得再挨一刀,这一刀子下去,他一辈子便再没可能长出来了。 但这是他自个选择的路。 应该也是所有太监的命途。在最初的那一刀子下去后,便注定不能、也没有了回头路。 原本还怕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,在楚邹岌岌可危的声名上又抹黑一把。但少见的却被压抑了下来,阖宫静悄悄的,就好像没有什么发生过。 皇帝的一举一动,都在无声地告诉人们,沉寂了三年多的皇四子要复盛宠了。 从前楚邹在撷芳殿下课回来,路过东一长街,宫人们只对他点头擦身;现在都是恭敬战兢地退开在一旁,默默地迎候他过去了才敢动弹。 腊月的天气冻得呵口气都能成冰,没有下雪的早晨寒意尤盛,吸一口冷风,能把整个鼻管都酸了。 御膳茶房里新杀了两只黑羊,胖大厨子爷爷用枸杞、当归、水发木耳和淮山药,加了两碗绍兴黄酒在大灶上炖,炖得一长条屋子里白雾腾腾,香气撩人。 角落小麟子的矮灶上也在滚水扑扑,是个新砌的小灶,先头的糊泥巴换成了结实的红砖,架上油光发亮的小口铁锅。当差的“同僚们”这下可不敢再小瞧她,每天不用她起早,辰时一脚跨入门槛,她的灶上早已经生起了火。也不用天天做,几时有兴致了,或者她柿子爷点单了,那就给他做一点。 御膳茶房里没谁比她这差当得更悠闲。 这会儿正垫脚踩在凳子上,跟她的老朱师傅在学捏如意面。快过腊八了,腊者,接也,新旧交替时候要图吉利,宫里头更是讲究这些细枝末节,做出的糕点面点都要讨喜庆带吉祥。 朱师傅把寸长的面团头尾一捏,拔一拔长短顷刻就变幻出如意的雏形。她瞧得目不转睛,轮到叫她试,怎生头尾一捏一拧,再拔一拔,变成了一条长虫。问她这是什么?是条龙。是条龙怎没眼睛呐?她就从桌角缝里抠出两芝麻粒往上一摁,得,这下连头都摁没有了,还龙呢。 叫她捏元宝必捏成大头乖宝宝,捏风筝必捏出一只丑兽,眼睫儿轻颤轻颤,满天花乱坠。朱师傅瞪眼珠子唬她:“淘气,不好好学,赶明儿柿子爷不要你,学劈柴去!” 已经有许多天没得柿子爷召唤了,她这才又记起自己的差事来,扑腾腾滑凳子跑了:“我捏的是胖师傅的大鼻孔,嘁嘁。” 那边厢小锅上炖着个杯子,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