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一声:“丽嫔娘娘。”也不施礼。 “小主可是才进宫,不识得后宫尊卑礼仪。”曹可梅挖苦。 杜若云笑笑,身后的贴身宫女便替她道:“曹姐姐误会了,并非我们婉妃娘娘不守礼节,实在是宫廷位分有高低。” 婉妃? 周雅听得错神,问宫女:“你刚才叫她什么?” “婉妃。皇上昨夜封了我们小主为婉妃,兴许是还来不及周知大伙儿。”宫女脸上有恭敬却不掖傲色,也是个厉害的宫女。 周雅心跳蓦得一沉,自己陪伴圣眷三四载,也依然只是个嫔,就因为与何婉真相像,她杜若云就给封了个妃。转头看着内殿高匾下皇帝俊冷的侧影,满心绪便扎得难受。 杜若云莞尔谦逊:“手下宫女多嘴,妹妹勿与她一般见识。对了,听说妹妹最早与何嫔娘娘住一个院子,想必从前也是极好的姐妹。” 既是身份变了,自然就该叫妹妹,一叫妹妹,那声音便如从前旧人在周雅的耳畔索绕,周雅失心冷怔,不自觉紧着手帕。 她却一低头,又看见她身边稚嫩可人的小儿,忽而弯下腰去:“呀,这可是皇七子?若是何嫔娘娘还在世,小皇儿只怕也该这般大了。” 周雅一瞬错神:“你怎知道她有孩子?” 杜若云抿嘴笑:“妹妹怎的这样紧张?我只是说,若是还活着,想必也该当母亲了。” 她声音轻轻,指尖抚在楚邯俊秀的小脸蛋上,那手上肌肤盈透,表皮薄而白皙,像破开来里头便藏着疮痍的皮肉。细看之下,竟似真的有红痕模糊。她却似乎发现人在盯她,又不着痕迹地收进了袖子,眼睛笑宠地看着孩子告辞了。 周雅抑着不平静的心,问曹可梅:“你刚才可看到她的手指……当年真的见她死了么?” “千真万确是、是吊死了的,奴婢吓得几个晚上都没敢阖眼。那手指怕是近日在哪儿划着了,娘娘可有觉着什么不对?”曹可梅脸色亦不太自然,却不想被周雅看出来。 当年若不是锦秀嘱咐她落两滴水,孙皇后就不会掌何婉真,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。曹可梅心里对何婉真也是别扭的,一开始两个人相处,虽是主仆,但何婉真拒绝皇帝,日子过得便是清素,没有什么可对比与可羡慕。 但后来何婉真侍了寝,一颗心却被皇帝虏获了。他们在帷帐里发出浅唱低吟的声息,在院子里环腰绕颈的长吻,还同去角楼上赏月观星……同样都是青春爱浪漫的年纪,看着那样丰俊神武的皇帝,和被他那般温柔呵宠的何婉真,难免就会生出点不平的情愫,然而也没想过分害她,就只是滴两滴水叫她难堪而已,不料她却死了。 但丽嫔这样紧张做什么? …… 杜若云却像是有意无意地惦记上了周雅的孩子。 皇后是懒得每日接受请安的,逢一、五、七才叫宫妃们来。那天早上楚昂也在,杜若云穿一抹樱草色的缠枝褙子,轻盈地随在他背后从乾清宫过来。十五岁的个儿是娇小曼妙的,衬在皇帝挺拔的英姿身旁,是面有赧意,却并不显得生涩。静谧而恬淡。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孙皇后的反应。 孙皇后却是包容的,她的妆总是画得很好,不显山露水却那般端庄雅致,宽和笑问:“在宫里头住着还习惯吗?” 杜若云垂眸轻答,说习惯。眼睛只是看着周雅身旁三岁的小儿,道七殿下真可爱,臣妾前儿一见就喜欢上了。 周雅此时已经快九个月身孕了,圆鼓的少腹骄傲高挺,望不到底下脚尖。 孙皇后淡淡掠一眼,便道:“眼瞅着丽嫔月份渐足,行动已是不变,既是喜欢,那就交给婉妃照顾一段时日吧。近日丽嫔便在宫中好生静养,无事莫要惊扰胎气。” 这便是要把她儿子暂给杜若云了,周雅眼中诧然有怨,孙皇后言语亲和体恤,只若是无睹。杜若云受宠若惊,连忙跪下谢恩。 露台上晓风轻拂,杜若云一抹蹁跹宫裙牵着楚邯慢慢走:“来,小心台阶。” 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