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委婉暗示他,每日应随着别个太监在玄武门下进来出去。 吴全有从来就是个洁癖,也不知那太监连铺他怎么住的惯。陆梨望着冬风中吴爸爸两鬓的微霜,她便站起来,眼里噙着坚定道:“今时吴爸爸丢弃的,他日陆梨定要再给吴爸爸赚回来!” 说着鞠了一躬,便往二道门外出去。 奉天门场院下空旷无人,宋玉柔打着随爹进宫办差的借口,正打算往内廷方向探。乍然看见前头陆梨手上抱着小包袱,一抹青蓝的袄裙迎面携风过来,冷不定就把脚步放慢。 陆梨也看到他了,穿一身镶狐狸毛缠枝底月白团领袍,发束华冠,手执玉骨小扇,一看就知是个身家不菲的达贵公子爷儿,好生是个风雅俊秀。 他们两个小时候可像,个头儿也差不离,那时候总被认错,宋玉柔又烦她又爱招她。现下各个长开了,她依旧双眼皮长睫毛,他睫毛变短了,桃花眼愈发生辉,个子也比她高出了小一个头,倒是不像了。 陆梨的步子也慢下来。 两个都有些窘然,却又道不出那种蔓生的亲近感。宋玉柔便启唇问:“你还好吗?” 风把少年的嗓音在场院里轻轻荡开,陆梨答他:“我好着呢,你还好吗?” “我也好。”宋玉柔看了眼她的包袱:“你这是要去哪儿?” 陆梨说:“我换差事了,这就得去当班。你呢?” 宋玉柔:“我正愁着怎样把我爹甩开,好去看看湄儿。”皱眉头。 陆梨就笑:“宋公子真痴情,赶明年可迎亲了。” 她现今也不像小时候爱损人了,一声“宋公子”叫得又动听又让人别扭,人也变得美的可以。宋玉柔脸一红,然后说:“还早着呢,她还小。”默了一下,觉得有句话说给她听怕不太好,但想想宋玉妍是自己亲姐姐,便还是道:“等他从江南办差回来,必是该复立太子了,那时也该迎娶我姐姐。虽然我姐暂时还不喜欢他,但若真嫁了,我也不希望你去打扰他们。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,早就劝过你别和他缠,看总被他伤心吧,总也不长记性。” 在楚邹走之前,听说和老二两个人在文华门里打了一架,没有人知道是谁先打的谁,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打,不打脸,光打身子。太监们慌促地站在一旁,看他两个像兽一般地勾绊和撕扯不开,没有人敢上前相帮。后来听复述,说那天的楚邝骂了楚邹是天煞的灾星,楚邹只受不答,亦回搡了楚邝一个重重的拳头。 那是他兄弟在宫墙根下第二次为了个小太监而打架。皇帝知道后容色阴愠不已,罚他两个在乾清宫门外跪了一早上加一个下午,后来便颁了旨意,命老二正式搬出宫去,住进了宫外的泰庆王府。 挑着九月十六那天的吉日,在楚邹出发下江南的前七天。春绿指给了楚邝,听说宋玉妍在家知道后大哭不止,瞒着母亲楚妙偷偷溜出后门,跑去了楚邝的王府里。当着他的面解开褂子要和他好,便做不成夫妻了,也情愿和他此生有这一场夫妻之实。 她自小在老太太和楚妙的千金呵护娇宠之下长大,那少女的雪白丰盈与美丽洁净,是和春绿的婉柔大不相同的。但楚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,两手给她把小衣扯紧了,叫小喜子悄悄地送了出去。 但这些都只是传闻,更甚至并没有传开,也许只是小喜子梦里头的胡乱呓语罢,并没有几个人知道,也没有人当真。 都阻止不了月老派下的好事,过年将满二十二岁的楚邝,在万寿节之后的没几天,与户部尚书左瑛之女左婧瑶的亲事也定了下来。宋玉妍大病了一场确是真的,而原本要给楚邹提起的正妃一事,也就因为她的病而暂时耽搁了,怕是得等到明年楚邹从浙江回来。 看宋玉柔此刻表情纠结,口气听着又像不忍心又像恨铁不成钢,让人又暖又伤。陆梨就颔首笑答:“好~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原不是故意,这世上过了今天不知明天,要都能知道的那么长远,那不都成神仙了。我可走啦。” 说着欠了欠身子从边上离开。宋玉柔忙给回了个书生礼。风吹着陆梨腰带上一枚朴玉挂坠一晃一晃,他没来得及注意看人就已经过去了。 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