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朋友,真正可以依偎的,就只有明郎一个。 她将一切都想得清楚,但却还是嫁了,因为,她爱了,因为,她信他。 她原先真以为自己会终生不婚,直到遇见了明郎。 梅间的一只雀鸟,扑腾着触动了枝桠积压的白雪,招了满头“白发”,温蘅忆起明郎今晨离家上朝时,她要送他出府,明郎却说冬晨风冷,让她不要离屋、坐在窗边看着他走就是,她依言坐在窗下,看着明郎披了斗篷离开,人到了室外,却双眼黏看着她倒退着走,不慎触了身后积雪的梅花枝桠,也招了满头白雪,不禁轻轻一笑。 她在内监的指引下离宫,抬眼看暮色满天,也未先回武安侯府,而是命车马先去了青莲巷。 哥哥今冬送嫁至京城后,在青莲巷租了一处居所住下,正好应考明年的春闱。 武安侯府私宅众多,明郎原想拨出一处清雅宅院,供哥哥静心温书侯考,但被哥哥坚决婉拒了,温蘅知道,哥哥这是为了她,不想让外人看来是温家在占武安侯府的便宜,不想让她这个侯夫人,承受更多的非议。 车马在院前停下,她从家里带来的侍鬟春纤上去敲门,开门的是哥哥身边的小厮知秋,见她来了,依然是笑称“小姐”,忙侧身往里迎。 温蘅制止了通传,自己向里走去,见庭中一树开得正好的红梅后,哥哥正在窗下专心温书,她微抿了抿唇,放轻了脚步,悄悄摘了一朵盛开的梅花,向窗内掷去。 一朵红梅忽地飞落在书页上,温羡一怔,向窗外看去,却见庭中无人、唯有红梅白雪,他只想了一瞬,即明白过来,手拈那梅花,高声笑道:“阿蘅,我知道是你,快出来吧。” 温蘅从藏身处现身,迎着哥哥的笑,步入室内书案旁,“天气这么冷,哥哥怎么还开着窗看书?” “这样清醒些,太暖和了叫人昏昏欲睡”,温羡这样说着,却起身将明窗阖上,又将脚边被冻熄的盆中炭火,重新引燃。 温蘅笑,“现在不怕昏昏欲睡了?” 温羡道:“我更怕我的妹妹冻着”,他让知秋泡壶热茶进来,亲自给温蘅斟了一杯,“是从家里带来的湘波绿,你那里喝完了,派人到我这儿来拿,知道你从小爱喝这口,来京时带了许多。” 温蘅点头,从哥哥手中接过茶盏、慢慢啜饮,茶雾袅袅中,温羡静看了会儿妹妹,道:“我总想去武安侯府看看你,但又怕去得太勤,外人说我们温家急不可耐地攀附沈家这根高枝儿,对你不好……你在侯府里过得好吗?明郎他,待你好不好?” 温蘅含笑点头,温羡望着妹妹眉眼间流露出的安恬缱绻,知道她所言不虚,笑道:“那就好”,他静了静,又问,“那……大长公主呢?” 温蘅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,“……婆母她,自然是不大喜欢我的,但婆母不是内宅妇人,每日忙于与世家朝臣往来,也无暇理会我,偶尔有些言辞上的不痛快,明郎也总是护着我的。” 她怕哥哥为她忧心,浅笑着宽慰道:“日久见人心,我待婆母好,时间久了,婆母定也会待我好的。” “……这世上,谁要是得了我家阿蘅的好,还不知道疼惜喜爱我家阿蘅,那可真是有眼无珠之人”,温羡怕妹妹担心他为她担忧,也不多问了,只道,“明年春闱,我定会全力以赴,争取能留京为官。” 其实哥哥三年前就该赴京赶考,正与明郎同届春闱,但那年她大病一场,哥哥放弃了那届春闱,留在青州家中照顾她,为此事,温蘅一直心存愧疚,她此时听哥哥这样说,立即接道:“哥哥才华横溢,定能中榜的。” “借妹妹吉言”,温羡笑道,“若能留京为官,我就将这宅院买下来,修成青州那里粉墙黛瓦的样式,一应布置,都仿着家里来,庭中种上海棠蔷薇,园子里挖池引泉、铺架小桥流水,还有我在家里给你扎过的秋千,在这里,也再重扎一个,到时候,你来哥哥这里,就当回家。” 温蘅望着笑容满面的哥哥,忽地红了眼眶,她想要低头掩饰,然而哥哥已经看见了,手揽住她肩,温声道:“凡事有哥哥在呢,若哥哥能留在京城为官,以后这京城里,也有你的亲人和娘家,想回家的时候随时回来,哥哥总在你身后。” 母亲早年故去,她并非养于深闺,而是与哥哥一起识字读书、一同长大,感情甚笃,温蘅隐去眸中泪意,恬恬一笑,与哥哥说了许久的知心话,直至天黑,方才离开。 哥哥送她到院外马车处,抬手将那朵梅花簪在了她的鬓边,温蘅手扶了扶梅,笑道:“这梅花,哥哥该簪在未来嫂子鬓边才是,什么时候,哥哥能让我拜见下未来嫂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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