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” 皇帝看她忆说起琴川旧事,眉眼间淡淡的怅惘里,勾系着无限的怀念,沉默片刻道:“回回听你说起青州琴川,朕心里都想着有机会要去看看,看看是怎样的清秀好山水,养了你这样的好女子来,以后有机会,朕带你回琴川故土,你当向导,带朕四处看看,走一走你幼少时游玩过的山水,看一看你长大成人的家宅,好不好……” 他看她微垂着眼睫不说话,默忍了忍,还是说出口道:“青州琴川,定是个好地方,只是你如今的身份,天下皆知,再回琴川定居,极其不便,不仅四邻街坊,整座琴川城,都是好奇窥视的眼睛,难过安生日子的,纵同你父兄回故居住下,也难有从前的清静自在,若你想念琴川,朕以后每隔几年南巡一次,带你还有你父兄一起回去看看,在琴川城小住一段时日,就住在你家旧宅可好?” 明亮的灯光下,乌睫在眼下垂落青影,如两只暗蝶,随着睫动振翅,随时都会翩翩飞远,消失不见,皇帝望着长久静默不语的温蘅,心中不安更甚,想要伸手抱她,可手上都是雪水,又冰又湿,他急拿了帕子擦捂,还未捂暖手,她即已站起身来,背着身轻道:“夜深了,陛下也早些睡吧,目前时势错杂,陛下也当养精蓄锐,少分些心在旁的事上才是。” 皇帝望着她的背影轻道:“时势是天子需操心的,元弘心里,这些旁的事,最为重要。” 走远的脚步,还是没有缓滞停留,温蘅未再看身后,仍是慢慢走回寝殿,看摇床中的晗儿依然睡得香沉,不知世事,无忧无虑。 她凝望许久,欲上榻躺下,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拢着那件龙袍,将之取下挂搁在一旁的衣架上,望着其上织金玄龙云海纵腾,威势赫赫,睥睨苍生。 ……那些不堪的时日里,她是极厌这至高无上的纹样的,每每望见,就意味着又是一次不堪,又一次拽着她往深渊里沉,提醒她所处境地是如何龌龊污脏,她觉自己被这凌厉的龙爪死死压钳住,被这金龙肆逞私欲,嚼咽血肉,拆骨入腹,这一生都将被它镇压爪下,不见天日,难有挣脱的可能,内心之煎熬痛苦,如今想来,仍是刻骨铭心…… ……纵是如今能平静地望着,感激这赫赫威势、至高无上,但心底留下的影子,又怎么做的到彻底消失得一丝不剩…… 侧躺榻上的温蘅,长久未睡,这长久的时间里,身边无人,外殿依然明亮,一直到她朦胧阖眼,也未见皇帝回寝殿,直到翌日天明,她睁眼醒来,才望见正在榻边逗孩子的皇帝,看他一手抱着孩子,一手拿着一个浑圆精致到近乎完美的小雪人,轻声笑对晗儿道:“看看,这是父皇特地为你做的,喜不喜欢?” 第186章 往事 晗儿眼也不眨地盯着雪人娃娃瞧,盯着盯着,小手一挥,朝雪人碰去,指尖才刚碰到,即被冰得一瑟缩回,皇帝忙给他小手“呼呼”,边呼边笑道:“冰冰,冰冰是不是?” 不会说话的晗儿说不出“是不是”来,只是眉头微皱地盯着那冻人的玩意儿,微瘪小嘴,又要伸手去碰,皇帝真怕他冻伤了手,举得高高的,不叫晗儿碰着,晗儿见状自是急了,更是要去够碰。 花大半夜捏制雪人娃娃的皇帝,原是为逗宝贝儿子开心,结果还没怎么开心呢,就把晗儿惹急了,瞧着还像是快急哭了,皇帝一下子真是哭笑不得,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只能一边将那雪人举得更高,一边着急地不停“对牛弹琴”道:“冻手手,晗儿,这个冻手手,不能碰的……” 榻上的温蘅,看他二人,小的要急哭了,大的也快急冒汗了,开口道:“让我抱会儿晗儿吧。” 皇帝听温蘅醒了,忙转身将晗儿抱给她,晗儿看到娘亲,虽被吸引了注意力,但还是没忘记那个冰冰凉凉的玩意儿,蜷在温蘅的怀里没一会儿,圆溜溜、水汪汪的眼睛,就又转向了皇帝,努力逡巡找看那白冰冰的物事。 温蘅柔唤了几声“晗儿”,都没能将晗儿的魂儿,给唤回来,无奈轻笑着对正背着手、将雪人藏在身后的皇帝道:“快将它收起来吧。” 这是他亲手给晗儿做的第一件礼物,为此忙活了大半夜,现下却得收起来不给晗儿看见,皇帝自是不甘,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