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”,也有靠卖画才交得起束脩的寒酸学子,而江都楼也因为临近码头的地理位置,导致行商与游人络绎不绝。 楼高五层,三面环水,江都楼也是江都知府为迎接太子而特意清场后,外人唯一能清楚观察到码头上情况的地方。 江都知府欧阳若并没有遗漏江都楼这个地方,然而江都楼距离码头的距离还达不到构成威胁的地步,加上跟江都楼的主人秦家有私交,所以他只是意思意思的安排了几个衙役进入江都楼,在几个必要的地方守着,谨防意外。 江都楼是秦家的产业,秦祺祥作为秦家的嫡子,自然能独占一个视角最好的房间。五楼一个推开窗就看得到码头的房间内,一身鸦青底暗紫云纹杭绸直裰的秦祺祥站在窗边,手随意的搭在窗台上。 极目远眺,站在窗边的秦祺祥将码头的情况尽收眼底。 为了迎接太子,江都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上都出来了,可见对太子殿下的重视。只是出乎秦祺祥的意料,传说中的太子殿下跟他得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,清冷自持而又看着就让人觉得高贵冷艳,就连站在他身后一身飞鱼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。 秦祺祥扭头朝坐在桌边的人看去——正好错过霍淩吐了江都知府一身的景象,他朝对方轻挑了下眉,“你真的决定了吗?”一想到向昔日的“竹林七子”因为对方分崩离析,再想到对方这段时间的经历,秦祺祥摸着自己仅剩的良心,忍不住再次问道,“太子殿下靠谱吗?” “江南的水那么浑,你觉得太子保得住你吗?” 桌边坐着的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,原本握笔的手在短短的时间内长满了茧子,下巴的胡茬和眼底的青黑都说明了他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好,在码头躲藏的这段时间让一个如玉公子逐渐泯然众人,只有那时刻坐得端正的仪态和仿佛永远不会折断的脊梁,才能窥见几分昔日罗家公子的风采。 低着头的罗钦缓缓抬起头来,那从眼角横亘到人中的疤痕也展露了出来。 逐渐愈合的伤口与新长出来的肉交织在一起,狰狞得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,敏感点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说不定就忍不住作呕——比如他秦祺祥。 “我有选择吗?”罗家满门只剩下了他一个,无论太子殿下是否靠谱,这个位高权重而又来自江南以外的人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。 干涩而又嘶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,到现在都没听习惯对方声音的秦祺祥心头一颤,看着对方的目光也逐渐复杂起来。 狰狞的刀疤,不修边幅的作态,沉默寡言的性格,干脆利落的身手……如同一个在码头混迹多年的老手,任谁都想不到,这个为了生计奔波在码头的男子,会是“竹林七子”之一的被人赞叹“萧萧肃肃,爽朗清举1”的罗家二公子。 尤其是一想到罗钦脸上的刀疤是他自己动的手,秦祺祥惊讶于对方足够心狠的同时,也忍不住为其感到惋惜。 一场他们在竹林举办的文会传出了“竹林七子”的名声,其中的罗钦是他们当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,秦祺祥曾经还因为对方长得好看而排在他前面这件事嫉妒过,可是看着这个在风雨重击下却未曾弯折过脊梁的男子,秦祺祥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心服口服。 换位思考,他做不到对方现在这个程度。 视线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脸,垂下眸子的秦祺祥轻声说道,“我会安排你以车夫的身份进去,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。”看在与罗钦多年交情的份上,他只能以自己的名义帮对方一把,别的就无能为力了。 秦家是中立派,从不想管事,也管不了事。 秦祺祥能做的不多,但对于此时此刻的罗钦而言却足够了。 得到秦祺祥的承诺,已经忘记怎么笑的罗钦难得的轻弯了下唇,涩声道了一声谢,让表情本就复杂的秦祺祥心情变得越发复杂,能够得到曾经看不到他这个排在“竹林七子”末尾的人的一声道谢,他何其有幸。 不对,如今已经没有“竹林七子”了……罢了。 闭了闭眼,秦祺祥掩下所有的情绪,就连声音也变回到了最初的平静,“我没有在江都楼见过你,也没有见过一个脸带刀疤的人。” 随着秦祺祥的话音落下,罗钦站起了身,“我也没有见过秦公子。” 对其轻点了下头,罗钦恢复原本含胸驼背、寡言到木讷的模样,他垂下头掩住脸上的刀疤,转身离去。 目送罗钦的离去,一声低不可闻,或许只有秦祺祥自己才听得清的祝福从唇边吐出。 “祝你,武运昌隆,得偿所愿。” 罗钦即将踏出房间的脚顿了一下,并未回头的他右手握成拳,将拳头放在胸口,无声的说了句“唯我所愿”,随后大踏步离去。 今日,江都楼只有一个喜欢凑热闹的秦祺祥秦公子,没有被江南众多势力追寻的罗钦,也没有来过于码头上跑生活的“刀疤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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