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管仍在迟疑时,那会罗鄂话的人,已凑到总管身边,小声补充了刚才被王公子打断的那半句没说完的话:“总管大人,这个罗鄂人,就是侯爷特地叮嘱要关照的。” 总管立刻变了脸色,翻脸道:“这二十五个罗鄂人,那都是侯爷亲自挑选出来的。王公子,看看就行了,别让大家难做了。” 王公子心中的嫉妒压过恐惧,他瞬间恶向两边生,就着掐着少年下巴的手,直接用自己长长的指甲,在少年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。 总管眼皮一跳,没想到王公子居然来了这一手:“你做什么?敢惹侯爷生气,你想死吗?!” 王公子疯劲也上来了,他叫自己院里的壮汉,直接将这少年从队列中拖了出来。 那少年不能反抗,也无法反抗,他双手仍被粗绳绑着,脚上也有一条绳子拴着,这是在押送过程中防止俘虏逃跑才绑上的,让他能小步走,却不能大步跑,此时双脚一绊,就摔倒了。 王公子一不做,二不休,对总管说:“如今他脸也伤了,若真捅到侯爷那里,你也算是保护不当,多多少少也担上个失职之罪!不过你放心……如今侯爷最宠爱我,以后还会继续宠爱我,我无论想要什么,他都不会拂我心意,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。来人——把这妖精给我拖出去,把他脸弄花!” 总管眼神贪婪地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银袋,正如王公子说的,他虽然恨王公子误事,但事到如今,这少年伤了脸,他多少要挨骂,如今也只能被逼着上了贼船,一起把这件事瞒下来。 少年挣扎也没用,那身形高大的壮汉拖着他脚上的链子,把他从院子中拖了出去。 总管一言不发,默许了王公子的发难。 少年被拖到了一处假山处,那假山怪石嶙峋,后面的壮汉抓着他的头发,就要把他的脑袋往上撞。 他面色恐惧,用力挣扎,一直不曾说过话的他,此时却高声大喊:“少爷——庄少爷!” 总管闻言愣了一下,这罗鄂人居然会说汉话? 王公子心虚,连忙催促道:“磨叽什么?快动手啊!” “等一下。”声音从隔墙传来,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,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 总管眼皮一跳,怎么这么倒霉,庄少爷此时居然真的就在这附近? 他连忙抢先回答道:“不过是王美人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厮,惊扰了少爷大驾,当真是罪过……来人,这小子心术不正,堵上嘴拖下去!” 一听是自己父亲后院的美人在闹事,路过的庄衍顿时便熄了心思,他向来不掺合后院这些事,当即便想抽身而去。 眼看那少年嘴巴就要被堵上,却找到机会,狠狠地咬了壮汉手一口,抢着跪倒在地上,隔着墙给庄衍跪下,大声道:“我要给少爷磕头!二十多年前,我外祖母受过庄侯夫人——善娘子的救命之恩,如今庄侯夫人已香消玉殒,我既然不能给她磕头,就只能给她的儿子磕头了!我只愿在死前,替外祖母还一还这份恩德!” “祝少爷平安喜乐,长命百岁!” 他重重地磕头,墙那边的庄衍却一时没了声响。 总管连忙使眼色,那被少年咬了手的壮汉一脚踢过来,就要狠狠踢到少年的肚子上,叫他闭嘴。 只见庄衍无声无息地从墙的那一边转了过来,轻轻一招,就拦住了壮汉的动作:“住手。” 管家心里当场就咯噔了一下,打着哈哈,试图把这事蒙混过关:“少爷,别听这小子胡说。这小子是罗鄂人,怎么会见过夫人呢?” 却不料庄衍开口便道:“我娘二十多年前,确实去过罗鄂,他不是胡说。” 庄衍看着少年狼狈的模样,对壮汉道:“松手。” 那壮汉当场便退到一旁。 王公子看到这走势,顿时十分不快:“你们没人听到我说话吗?快把这贱人拖下去啊。” 庄衍冷漠地看了王公子一眼,他表情没什么变化,王公子瞬间却不敢张嘴叫嚷了。 少年飞速抬头看了一眼庄衍,快速说道:“外祖母感念善娘子大恩,在得知夫人病逝后,特地着人绘了夫人的画像,遥遥祭拜。今日一见少爷,便仿佛又见到了外祖母那副珍藏的画像……少爷的眉眼,都酷似夫人。” 庄衍怔了片刻,心中怀疑顿消,他叹了口气,神色有些怅然:“这年头……还记着我娘的人不多了。” 他亲手把这罗鄂少年扶了起来,“你会说汉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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