壳在剥落,本能地挡住脸,低声:“我一直在伤害你。” 兰登牵开你的手,让你同他对视,你在他眼底看见低迷的眷恋和迷茫:“我时常能在您身上感觉一些……针对自己的毁灭倾向,您对我的实验似乎是对这一冲动的转嫁,”他故作平淡地笑了一下,手指抚开你泪水沾湿在眼角的发丝,“我说过您的痛苦会让我感到同等的痛苦,您的伤口会让我身体的同一部位流出血来,所以全部转而由我承担,对我来说反而更划算一些。” 他看出了那股时常徘徊于你潜意识中的自毁欲,你的身体是属于整个族群的兵器,你的意识被囚禁在这一坚不可摧的堡垒里,反叛冲动膨胀畸变成毁灭欲,时不时就想弄伤自己来证明自己拥有一丝控制权。 你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睛望他,阳光晒暖的浅蓝海水温柔地将你包裹,像能承受你的一切,能包容你的一切。你松开嘴唇,打湿的气音一点点放出来,手指顺着衣角紧紧抓上去,似乎一松手就会坠入脚底的漆黑深渊。 兰登重新抱住你。你闭上眼,温湿液体渗出眼睫氤在他的衣料上,塑在外表的冰壳融化流淌,树枝遮挡的狭小木屋里,你藏在他怀中,他的手掌按在你的后背,像两粒藏在砖缝里的沙尘,短暂露出的软弱姿态被密不透风地遮住,不会有人发现,也不会受到任何指责。 一些迷乱的画面从你眼前飘过,有声音在你耳边絮絮低语,记忆的气泡从松动的石缝间冒出。事实上,你失去的记忆并不是被全部删除,有一部分只是被掩盖住了细节,留下疼痛的触感在你脑中作祟,将你驯化成巴普洛夫的犬,一有逾矩的想法便大作警铃。此刻,借着往事的催化,你得以看清它的全貌。 你感觉身体被固定在一张手术床上,右半边视野里一片漆黑,四肢泡在麻痹的触感里,喉咙中燃烧着尖叫过度的灼疼,恐惧凝成软弱的气音一声声漏出。你感觉自己在摇头,在挣扎,在无声地哭泣,反反复复哀求着几句话,不要,不要这样,请不要删除我的记忆,请不要修剪我的人格,除此之外其他惩罚都可以。没有人回应你,大家各做各的事,好像你是个抗拒打疫苗的宠物。半晌一只带白手套的手才进入你的左视野。 那只手里拿着中枢零件,你这才发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拆开了,你保持着清醒被解剖,耳边絮絮作响的声音是别人对于如何修改你的商讨。你首先听到07一板一眼的声音:“09的人格独立性太强,又具有攻击性,上一次我们试图修改她激发了她的反抗,爆发出的攻击能量扭曲了力场,直接撕裂了整个首都星。我建议将她的人格重置,或者清除智能,一举一动直接听从于您……” 房内还有另一个人,手掌温柔地抚上你的额头,声音如天鹅绒落下:“那相当于杀死了她,我不会杀死自己的孩子。” 07的声音毫无起伏:“具体做法请您指示。” 对方以慢悠悠的语调提起不相干的话题:“你知道吗?在古代人类时期,有一种切除脑前额叶的手术,不需要过多伤害,不需要惩罚,只是改掉不好的东西,让她变得乖一些。” 07问:“您需要我怎么做?” “删去带有愉快信号的记忆,对带有痛苦信号的记忆略作掩盖,”对方轻柔地吐出一字一句,“古代人类的惩罚原理是,施加痛苦,盖过违反规则得到的快乐,让犯罪的人产生得不偿失的感觉……但是人类这种生物,只要能看到一丝快乐的希望,就愿意承受数倍代价去获取,所以干脆让痛苦全面替代快乐。” 07回答:“好的。” 你的意识随之沉入湖底,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很远处飘来,他们修改你的脑子,涂抹你的记忆,一切的一切都和本人你无关,你无权参与。你终于明白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