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堪称裴氏子唯一优点的俊容亦黯淡不少,甚至神色间隐隐有种不羁自沉。 他毕竟是血肉之躯,莫不是近日太过劳累,染了风寒? 元承晚原本由听云扶着,思及此当即便后退了半步。 又将香薷的缂丝绣帕轻轻掩在口鼻,而后关切出声:“驸马面色不佳,莫不是身子不适?” 裴时行闻言抬眸,眸色亦是沉沉死气,话音平中泛郁: “多谢殿下关心,臣未觉不适,亦不曾染上风寒。” 他看上去实在颓废又自弃,元承晚点点头,复问道:“那你是怎么了呀?” 她放下掩鼻的丝帕,又遣了身后众多女史,只一人步上前去。 而后微微倾身,凑近面前的男人,试图观察他的神色。 她生来瞳色浅淡,光芒下极易折现出清透的淡漠之色。 可此时此刻,里头映出他的样子,竟有几分柔软。 裴时行垂下眼去。 终究还是天真不知事的小狸奴。 极容易便对着凡世间皮相好的坏男人心生怜悯。 他终于开口,清越的嗓音亦有些沙哑: “周旭的近随昨日自戕而亡,临死前写下伏罪书,指认臣才是下药一事真正的罪魁祸首。” “他在书中交代,周旭于万寿宴前曾与臣有过会面,归家后神色轻狂,隐有兴奋之色。 “本因便在,乃是臣利用了周旭。 裴时行嗤笑一声: “他说臣先是将那药予了他家郎君,谎称会助其成事。而后却假作自己也中药,迷失了神智,继而玷污了殿下清白。” “可怜他家公子为人做嫁衣,白白送了命却至死不知臣的狼子野心。” 元承晚皱着眉听完。 裴时行所说实在是非常离奇又曲折的情节。比她昨日自听云房里拿来翻过的劣造话本子还荒诞。 “哦。” 长公主面色不为所动:“皇兄信了?证据是什么?你又为何要帮周旭?” 裴时行顿了一顿,随即抬眸,目光热切又含悲地望住她。 似是溺水之人无望地抓住湍涌急流中唯一的稻草。 “殿下竟是相信臣的么?” 下一刻又恍然,苦笑一声道: “他的说辞是,臣予他家郎君的药乃是东夷一地的秘药,名唤颤声娇。 “入水一化即无形,便是事后查验,也与寻常房中助兴之药无异。 “唯一妙处便在,颤声娇专用于女子房中。 “可这药又当真不同寻常,待女子服食数日后仍有眩晕、嗜睡之症,却能柔嫩肌骨,使腰软身轻,遍身肌肤粉光若腻,故并不大能引起怀疑。 “最主要的一点在于,此药能助孕。” 服而动,动而交,交则孕。 甚至那状子里还有更多直白的语辞,但他不必再拿那些不堪入耳的东西来污她耳目。 “他说这药万金难得,故臣当时只予了周旭星点儿,恰好是一成年女子的用量。 “这周家仆子由此宣称,臣当日与殿下所误食的并非同种药物,故双方药性起后的反应当是不同……” 长公主乃千乘贵体,自不会有人胆敢亲自向她追问,细询她彼时情动究竟是怎样一副痴态。 但皇帝昨日便特意交代过来长公主府上请脉的医士详察,那近随所述的种种反应竟逐一在元承晚身上有所体现。 其实甚至都不必自这诸多反应来印证—— 单从当日,她不过在体内存了那么一会儿便能有孕,可知是这药在作怪。 元承晚默然。 她那几日后的确总觉自己昏然欲睡,但也以为是裴时行太过凶悍所致。 及至后来,听寒听云晨间为她梳妆时也赞说殿下面若芙蓉,眉眼顾盼有神飞,竟是殊艳更胜从前。 她们几个未知事的小丫头还当是孕中丰满,这才令美人添了风韵。 如今却道是另有玄机? 长公主蹙了眉,因裴时行方才所述那些女子身体会生的诸多变化嫌恶不已。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