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崔恪。 元承晚抬目望去,这位素来严正不近人情的大理寺少卿此刻七情上面,倾身将妻子护住,却连指尖都在颤。 素来整洁的衣冠亦变了模样。 崔恪头上玉冠倾斜,膝上衣料有一团灰迹,甚至磨破了一块儿,显出褴褛之态。 大约是来路太过匆忙,跌了一跤。 可他竟浑然不觉。 胸膛气息起伏未定,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辛盈袖死死搂在怀里。 他怀中的女子好不容易自他的怀抱里探出一只沾了灰泥的手,也一下下轻抚在他背上。 冠斜衣破的男子,怀中浑身水淋淋的女子。 这对夫妻此刻都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,可长公主远远旁观。 却觉这副画面当真是说不出的美好。 可为何落到她身上便是万分的不美好。 长公主目光尚且落在那对相拥的璧人身上,唇角亦不自觉弯出柔软笑意。 却忽听得耳边一声冷笑。 “呵。” 身后的裴时行顺她目光望去,正好望见崔恪,不由再次冷哼一声。 元承晚循声回头。 正是一身朱玄礼服的裴时行吊着黑面立在她身后。 她是第一回 见他着这般正式的冠冕礼服。 郎君头束金冠,华美衣袍更勾勒出一副肩宽腰细的好身材,蹀躞玉带压在墨色云纹衣料上,束出劲瘦腰肢。 腰间还配了玉剑作饰,让人很是忍不住地想上去摸一把。 可惜也只好想想了。 令人赏心悦目的细腰郎君此刻将她整个人罩住,落下团团黑影,正垂眼冷睨她。 长公主方从生死里滚过一遍,连望着裴时行亦生出几分依赖。 甚至忍不住怀念他坚实怀抱的温度。 他好似当真是个不错的男子,至少此刻望来还算顺眼。 可在男人这般脸色下,长公主又难得显出些心虚。 元承晚暗忖片刻,最终决定以一个甜软的笑容回应他的冷哼。 目光再往下滑,却骤然触及他重环云纹袖服下的手,骨节分明的大掌提了一柄寒光凛凛的剑。 剑上尚有未干血迹。 面上笑意未隐的女子忽然变色。 裴时行见她神色,当真是又怒又心疼。 高大的男人叹出一声,扔了剑,上前一步,轻轻把她揽入怀中。 方才嚇人的黑影一瞬便化作温柔又体贴的俊郎君。 “没事了,狸狸莫怕,我来了。” 他方才在来路上斩杀过一名趁今夜乱局掠财,甚至预备殴杀道旁担花老丈的贼子。 此刻身上血气未消。 至今亦是怒意翻滚。 可当着众人的面,他自然不会给元承晚作脸色,令她失了体面。 于是裴时行极尽呵护之态,柔声轻哄道:“殿下今夜受惊,臣带殿下回府。” 说罢便细致地揽腰扶臂,一步步携她往道旁早已备好的鸾车走去。 可一旦脱离众人视线,这霸道的郎君便又自鼻间冷哼一气。 而后更为霸道地将她一把打横抱起。 元承晚讨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,瞥眼看去,裴时行仍是毫无反应。 她将嗓音掐的清甜:“裴时行?” 一片沉默,唯有夜间冷风过面。 心虚的小娘子顾不得尴尬,摇了摇一双环住他脖颈的雪臂,将他缠的更紧:“裴时行?” “呵。” 不知是否因她搂他脖搂的太过紧了些,终于令他接连发出了今夜的第四声冷笑。 “裴时行是谁啊,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无名小卒罢了。 “殿下不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