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出自真心,并无作假。 他松开了她,认真地看进她的眼中,“两幅画都是何时画的?” 果然还是问了。 月苓眼中盈着泪花,半真半假回道:“第一幅是你回京时画的,第二幅是今日所画。” 第一幅画成时他还未回京。 “刚回京时?”陆修凉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颊。 她在说谎。 她底气不足的时候喜欢抓着他的衣角。 “嗯,算是吧。”月苓咬着唇,“我半夜惊醒,睡不着,就将你画了下来。” 陆修凉轻轻嗯了声,这句话是真话。 罢了,没关系。 “阿苓,我爱你。” 他默默想着:即便我不知你为何对我说谎,但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,所以旁的事情都无关紧要。 “夫君,我亦如是。”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,里面仿佛盛着星光。 他看到她的眼中都是自己,他从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在笑。 夜半时分,月苓靠在男人怀里睡得香甜,但陆修凉却做了噩梦。 他好像梦到了曾经,梦到了一模一样的童年时光。 那天他被人堵在巷角,狼狈地躺在地上任人踢打时,一个小女孩被一个少年牵着,他们制止了那场凌虐。 他把小女孩吓跑了,但她又回来给他上药。 后来他日复一日守在她的身后。 他梦到那天小女孩被家中的表姐骗了出去,她惊慌无措地站在街上,被人贩掳走。 他跟了上去,和她一起被带走。 他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中一天一夜,小女孩不哭不闹,蜷缩在他的身边。 她问他,知不知道这是哪里,她想回家。 所以他抱着她,用血肉之躯拼出了一条生路。 回家的路上,小女孩趴在他不算宽厚的背上,奄奄一息,“小哥哥,我是不是要死了?” 这句话在未来的十年中,无数个午夜梦回都会想起。 他没说话,心中却在告诫自己,这是最后一次,唯这一次,往后绝不让她陷入这样的困境。 她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束光,温暖、耀眼,他就算拼上性命,也要护着这光一直闪闪发亮。 在他站稳脚跟,从碧海阁救出那些少年杀手时,他挑了最出色的几个送到她的身边,替他守着她。 一切都一模一样。 可是后来,画面陡然一转,一切都和现实不一样了。 梦中的他回了京,听说了她要嫁给姚之骞,婚期已经定下,所有人都看好这段姻缘,她自己也愿意。 还未等他真正出手去抢夺,这婚事发生了变故。 他与她阴错阳差,春宵一度。 梦里的他放纵了自己。 陆修凉得承认,梦中的他趁虚而入,卑鄙无耻。 后面的梦境很乱,傅家遭难,姚家步步紧逼,他不曾插手,冷眼旁观。 陆修凉眉头紧皱,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。他想对梦里的自己大喊,护住她的家人,要护住她爱的人! 若她知晓真相,必会恨他入骨。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他所愿。 家破人亡,她从此孤身一人。 陆修凉看着梦中伤心欲绝的她,心如刀绞,一滴泪从眼角滚落,没入了怀中人的发中。 直到一个大雪天,梦中的他将月苓从姚府门前带走。那日他承诺,往后由他护着她。月苓哭的时候,他的心痛着,却又可耻地欢喜着。 她终于归他所有了。 梦中的他也如愿娶了阿苓,两人相敬如宾,可每日看着她伤心的样子都心如刀割,无数次地在想,是不是做错了。 可是他已没有了回头路。 终于,月苓知道了一切,那也是一个大雪天。 她是那么悲痛,那么绝望。 月苓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,面对她的质问,他没回答。 他那时确实尚存一丝清醒,但她却情况危急,为了救人,他要了她,夺了她的清白。后来他查到了姚家的计划,决定顺水推舟,将计就计。 他默不作声,只为要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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