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匆匆去如意堂了。作为陆宅辈分最高的女眷,陆家小辈有事没事都要来坐一坐,点卯一般显示自己孝顺,钱姨娘往如意堂去不算奇怪,但是今日她有话要说,便格外的小心翼翼。 …… 归巢的鸟儿叫着,声音清脆,格外悦耳。 陆彦生与陈五娘用过晚饭,天色才彻底暗下去。饭前徐婆子来了一趟,叫陈五娘去了如意堂,钱姨娘的话兜了个圈子,终于传到了听雪堂。 小娘子在书桌前铺开宣纸、傍边摆着陆彦生的字,她一边临摹,一边将话转述给陆彦生听。 钱姨娘的话无凭无据,却莫名的透出一股可信。陆彦生很了解五爷,聪明有余,却没什么耐心,急功近利、内心浮躁,因此少年聪慧,年纪越长却越庸俗,泯然于众人。 这样的人,要潜心设一个两年的局,极其不易,若没帮手很难成事。且他入狱不久便不明不白的死去,更是奇怪,陆彦生当时心里有疑惑,只是没有凭据,这层疑惑就是无根浮萍,做不得数。 现在有了钱姨娘的话,就好比种子冒了芽,浮萍生了根。 大爷和大夫人是一对聪明人,一门心思想从二太爷手中接下当家人的位置,而且他们的好儿子陆嘉轩不是省油的灯,吃喝玩乐比五爷更拿手,从陆嘉轩手里漏出来的银子比流水还多。 听说因陆嘉轩名声不好,定了亲的亲家要退婚,是大夫人许了五百两银子才娶来了儿媳,照大房的花销,眼下的资产根本不够。 “这样说,大爷既有能力又有动机,莫非他和五爷真是一伙的?”陈五娘想了想,越想越寒,这是她预料之外的,记忆中就是大房大爷继承了二太爷的位置。 亏秋收时她与大夫人相处了半个多月,竟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的祸心。 “怪不得你,是他们藏的太深了。”陆彦生放下书本,点墨般的眸望向前方,现在还缺证据。 大爷和大夫人如此谨慎,且五爷的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,只怕证据都处理干净了。陆彦生蹙起眉,该从哪里下手呢? 陈五娘搁下笔,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。 人非完人,总是有弱点的,大爷大夫人也是如此,他们的弱点便是不成器的宝贝儿子,陆嘉轩。 听完小娘子的点子,陆彦生摸了摸她的脸,笑着叹了口气。 “这主意不好吗?”陈五娘问。 “很好。”陆彦生牵住她的手,“你学的很快,若非女子,定可考试做官。” 陈五娘顺势搂住陆彦生的脖子,“我才不做官呢,我只想赚很多很多的钱,为民请命,为苍生造福的事,就交给相公吧。” …… 秋意愈浓,一场秋雨以后天彻底转凉。 早晚时分,草丛里、树枝上全是露珠子,有时候还结起白霜,冻人的很。大家都说今年冷得早,必是一个漫长的冬日,雪要下好几轮。 好几年没裁过新衣裳了,陆二太爷决定让大家高兴高兴,每人给做一身冬衣冬鞋,请了县城裁缝铺的裁缝来帮大家量衣裳。 一大早,泰山居就挤满了来量衣裳的少爷少奶奶们。 陈五娘和陆彦生去得晚,裁缝娘子跟前排队量衣裳的队伍已经很长了,要等很久。 六夫人和六爷刚量好,六爷肩膀上还趴着一岁多一点的小少爷福宝。两口子有说有笑的往外走,忽然见老七两口子,六夫人惊喜地说道,“好些日子没见你们了,忙什么呢?” 六夫人是开朗性子,总爱拉着陈五娘聊天做绣活,聊一聊宅院里的家长里短,但是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多,陈五娘已经很久没去找她说话了。 “我的错,改日我去找你。”陈五娘笑着道。 六夫人摇了摇头,她知道陈五娘在忙着看账、见管事,听说三房的生意现在归她一人管呢,酒坊、杂货铺上至掌柜、下到伙计,都对这位七夫人佩服的服服帖帖,而且,老七还专门买了个丫鬟给她使唤,虽然那丫头现在是个秃瓢,等明年头发长起来,定是个体面的丫头。 她才嫁来半年,就有这样的好福气,六夫人打心眼里羡慕,陈娇果然是福星转世,一般人羡慕不来,因此她只羡慕,却不嫉妒,“我知道你是真忙,你忙你的去,空闲了再找我这闲人玩耍。” 说罢六夫人探头往泰山居院里看,那长长的队伍还不知排到何时,于是匆匆进去不知和裁缝娘子说了什么,主动让陈五娘和陆彦生先量尺寸。 “老七,县城里来了新戏班子,改日去看看啊。”六爷用肩膀碰了碰陆彦生问道。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