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身着灰色囚服的男人在两名狱警的看护下,从铁门里面走了出来。 男人在看见姜以柔的时候, 脚步微微一顿,而后复又走得更快了些。 他一口气走到姜以柔所在的隔间, 才停下来。 拉开凳子的手,微微的,有些颤抖。 姜以柔和他对视片刻,而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电话。 “爸。” 每次来见他, 都会觉得他又老了一头。 姜以柔有个习惯,她总会不自觉地去看男人鬓边是不是又添了白发,眼角下的细纹是不是又多了几根。 像自虐一般, 她总是会一遍一遍去观察这些细节。得到肯定答案后,心脏又会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一样,沉重不堪,喘不过气。 她知道,也许这辈子,都只能这样和父亲相见了。 刚出事的那两年,姜以柔愤怒过,怨恨过,也绝望过。她也曾经质疑过,父亲为什么会做出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,以至于他们家破人亡,负债累累。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,心中的那些怨,那些意难平,也逐渐转为伤心和无奈。 无论愿不愿意,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男人,都是世界上仅剩的,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。 商场上那些是与非,对与错,早就已经说不清了。她自己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,其实也明白,真正一身清白,做事完全干干净净的商人,那是凤毛麟角。比如父亲的对家,那个千方百计让他锒铛入狱,又接手了他们家的生意,让她背负上高额债务的那个人,又能干净到哪儿去? “天冷了。你的衣服够吗?” 每次想见,姜以柔都不知道该和父亲聊什么,也就只能问点生活日常的事情了。 “够,够。听说今年冬天,还给我们配了电暖炉。以前都没有的呢……”姜丞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,将堵在喉头的哽咽和激动都压了下去,过得片刻,又说,“夏夏,我怎么感觉你瘦了?最近好好吃饭了吗?” 蓦的,姜以柔的眼眶就有些发热。 小时候姜以柔比较皮,总是不肯好好吃饭。那时母亲总会极其耐心地将玉米和各种豆类打成浆,加入鸡蛋和面粉,奶油和水果,做成小朋友喜欢吃的那可丽饼来哄她吃。 而父亲则稍微理性严厉些,总是会用罚站,或是背书的方式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 现在母亲不在了,父亲却反而转了性,继承了母亲的温和。 姜家,也早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家。 姜以柔微微垂眸,努力克制着心中波动的情绪,安静了片刻,才抬头看向姜丞。 她勾起嘴角,露出一个明媚的笑:“我最近拍戏的角色需要,就是得这么瘦。不过放心吧爸,我三餐搭配的营养还是很均衡的。” 姜丞点了点头:“嗯,减肥也不要饿,对胃不好。” 姜以柔:“我知道。” 姜丞忽然想起她上一句话中的某个重点,眼睛一亮:“你开始拍戏了?” 姜以柔点头:“嗯,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。大导演,大制作。李承安导演你知道吧?” 见姜丞神色有些茫然,姜以柔又赶紧解释道:“就是那个拍《兵者诡道》的导演。” 那是李承安的成名作,第一部 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中国电影。姜丞当年也是很喜欢这部电影的,这大概也是他唯一知道的一部李承安的电影了。 姜丞立刻反应过来:“啊,原来是他!夏夏,这个机会很好啊,你要跟着人大导演好好学习。” 姜以柔点一点头:“嗯,我知道。爸,还有一个好消息,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。” 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