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妍穗还是没见到皇帝。卯时,天色蒙蒙亮,皇帝就已临朝听政,早朝散了,还要召见大臣。 “起早贪黑,忙忙碌碌,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,何必呢。”薛妍穗唏嘘不已,人不可貌相,皇帝瞧着那么淡冷绝尘,心胸却是如此宽容。 夏日天长,用过了晚膳,天色还亮,薛妍穗唏嘘着去了鞠场。 “列队。” 两百名宫女几轮淘汰后,还剩一百六十五人,经过训练,已经能记住自己的位置迅速列队。 一百多名宫女站在鞠场上,静默无声。 …… 太液池畔。 褒衣博带、身形修长的男子,弯腰摘了一捧含苞待放的荷花,抱了满怀,他满目希冀的看向皇帝:“陛下,你身旁那支最美。” 皇帝目光凉凉,袖手不动。 男子摇头暗叹,陛下的性子还是如此,国事上从不感情用事,于私情之上,看似淡漠实则至情至性,不肯接受一点的虚情假意。 那些流言他也隐隐听到些,他们生于皇家,何必如此较真? 难得糊涂。 男子洒然一笑,眼泛桃花,薄唇微翘,晃晃悠悠的走到皇帝身边,摘了那支荷花。垂眸打量满怀花蕾,很是满意:“行了,够太后娘娘插瓶了。” “来人,送济王出宫。” 皇帝容色淡淡,无波无澜。 “臣在外游历半年,才入宫片刻,你就赶我走。陛下,臣是你的小叔父啊。”济王捂着胸口弯了腰。 皇帝眼皮轻颤,瞥开了眼。 这要不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小叔父,就济王这游戏红尘,浪荡多情的性子,他休想入宫。 济王李昂是肃宗幼子,肃宗驾崩时,尚在襁褓之中。先帝登基后,把这个最小的兄弟养在膝下,当做儿子一样的养。 先帝在世时,济王这个小叔父没少带着还是太子的皇帝抓鱼逮鸟,爬高上低。 “行了。” 济王嘻嘻一乐,直起了腰,一只蜻蜓飞过来,他单手一抓,抓到了手里,捏着蜻蜓透明的翅膀,“记得以前鞠场上蜻蜓最多,臣带着陛下捉过几次,颇为尽兴,不知如今蜻蜓是否依旧?” 去延英殿传了一道口谕,匆匆赶回太液池的韩道辉,看了一圈,没见到皇帝,招来一旁的小宦官一问。 “陛下和济王去了鞠场。” 韩道辉连忙追上去,薛贵妃占用鞠场的事他还没来得及禀报陛下,希望薛贵妃已经离开了。 一路猛跑,韩道辉赶到时,只见济王站在矮墙外向里看,兴味盎然。 “宫里何时有了个女将军?” 韩道辉忙走到皇帝身边,“陛下,是薛贵妃在里面操练宫女。” 皇帝额角一跳。 “这法子颇像军中操练士卒之法,用于操练宫女,倒也可行。”济王边看边点评。 “带他离开。”皇帝有些不悦。 济王最出名的便是浪荡不羁,连他那出身儒学世家、端方持重的济王妃,嫁给他几年后,也移了性情,行事颇为出格。 “娘娘,外面有人。” 薛妍穗望过去,一眼看到皇帝,忙走过去。 “济王殿下,那是薛贵妃。”韩道辉小声提点。 济王露出抹恍然之色,“是教训宜阳那丫头的薛贵妃?” 看来陛下很看重这位薛贵妃啊,刚才都要赶他走了。 “陛下。”薛妍穗给皇帝行礼,扫了眼一旁宽袍大袖、抱了满怀花的男子,二三十岁的样子,容貌俊朗,就是满脸的老怀大慰是怎么回事? “这是济王叔。”皇帝嗓音清淡。 薛妍穗行了礼。 “乌头,过来。” 济王招来小宦官,单手取过一只精致的木匣,打开,一对龙眼般大小的宝珠散发着莹莹宝光,“初次相见,这对珠子是本王与王妃给娘娘的见礼。” 这对如意宝珠,本是要送与宜阳那丫头的,不过,在见了薛贵妃后,济王改了主意,陛下终于肯亲近后宫嫔妃了,可喜可贺。 济王送了见面礼,又含笑说了句:“观娘娘行事,不是拘泥之辈,本王的王妃也是洒脱之人。几日后的端阳节龙舟赛上,娘娘或可与王妃相谈甚欢。” 说完,济王行了礼,抱着满怀荷花随着引路宦官出了宫。 “端阳节龙舟赛?”薛妍穗目露疑惑。 皇帝淡淡点头,那日大朝会他连下诏令,且应下亲自祭拜先帝,薛成等人摸不清他身子骨的虚实,又由辈分高、声望重的宗室出面奏请他驾临龙舟赛。 “贵妃喜欢这对珠子?”皇帝眉心微隆,比起龙舟赛,薛贵妃喜爱的把玩那对珠子让他更烦躁。 “喜欢。”薛妍穗随口应了声,她倒不是真喜欢到爱不释手,而是她太穷了,如今承嘉殿的开支都是她凭着贵妃的身份预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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