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旁的宫女轻声请罪,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,迅速收拾了翻倒的茶盏。 那命妇偷偷望了眼上座,见贵妃和潞国夫人相谈甚欢,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,憋着的一口气缓缓呼出,冲宫女感激一笑,束手束脚的坐下。 奏乐起舞,宫女们奉上佳肴,上面的贵妃娘娘面色和蔼,众命妇在热气扑面的饭食香中渐渐放松。 宴毕,已有大胆的命妇敢笑着回薛妍穗的话,“臣妇家里有三子一女,小女是臣妇的老来女,多宠了几分,定了人家,明年开春出阁,臣妇既喜又忧,后悔将她养的太娇。” “夫人要嫁女?如此喜事本宫要添一份礼。”薛妍穗笑道。 宫女捧上一套银妆奁,高两层,每层有六个或圆或方的银盒,可以盛放梳篦、 胭脂粉黛等物,宫中巧匠内造之物,华丽精致,饶是见惯富贵的潞国夫人金氏眼神都动了动。 那回话的命妇,夫婿挣了半辈子军功,才晋为六品官,见到这精致的银妆奁眼睛一亮,而且这是贵妃娘娘赏的,女儿带着出阁,进了夫家,也是一重荣耀。 “臣妇谢娘娘恩赏。” 她声音喜气盈盈,众人听得不觉受了感染,也都莞尔。气氛更为融洽放松。 “可惜臣妇膝下都是舞刀弄棒的儿郎,没有娇嫩的小娘子,不能拐娘娘一份礼。”有年长善谑的命妇故意说笑。 众人笑个不住。 薛妍穗也笑,“夫人莫急,没有娇嫩的小娘子,本宫有给夫人的礼。” 数十个宫女手捧红漆套盒入殿,潞国夫人等人都面露好奇之色,为首的宫女屈膝行了礼,一层层揭开套盒,一一讲解,“这粉盒里的是紫雪粉,粉色是微微的淡紫色,若面色发黄,用这紫粉拂面,最能掩黄。” 一些年纪大了的命妇,听得能掩黄面,眼睛就黏在了那粉盒上。她们上了年纪,面色晦暗发黄,赴宴应酬,不得不敷厚粉,冬日还好,天气一暖,出了汗,甚是尴尬。 “这是檀香皂,在胰子里加了香料和药材,不仅能除油祛污,还能嫩面养容。” 胰子洁面,众命妇府中都在用,可这檀香皂又有香味又能嫩面,还做成一粒粒的,一次用一粒,使用方便,不愧是宫中之物,就是讲究。 旁的口脂、手药、面脂等等,都是用料贵重而讲究,众命妇目不暇接。每人得了一盒,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满意足。 宴罢礼毕,众命妇行礼出宫,坐上自家马车,对按常例赏赐的银钱帛绫视而不见,抱着那装满了胭脂粉黛的红漆套盒笑的温柔,女子天□□美,就算年纪大了些,也爱美。 “贵妃娘娘真是人美心善,那些暗地里说娘娘跋扈的人,都黑了心肝。” 武将命妇圈子,迅速称颂起了薛贵妃。以致从西北回京的将领,都从自家老母或妻子口中听得数遍,知道了宫里有位薛贵妃,不止独得圣宠,且行事贤明。 李玄崧召见完许淮,回到紫宸殿,在廊上吹了阵冷风,他对许淮恩赏丰厚,封莱国公,食邑一千户,而许淮却跪地不起,以老病为由请辞。李玄崧知道那场诬告谋反,让这位老将惊惧不安了。他善加抚慰,许淮不再请辞,却请求在府中养病,李玄崧只得应允了。 老将许淮叩谢圣恩,告退之前,却又躬身作揖,谢薛贵妃救了他老妻之命。君臣之间,只隔了御案,李玄崧清楚的感受到直到这时许淮才流露出情真意切。 帝王统御群臣,再信重都要保留一两分提防,虽难免无情,可这是驭臣之术,他必须如此,这是身为皇帝面对的险恶迫使的。 李玄崧一直做的很好,就算信重如韩道辉,是君臣亦是主仆,可今日他却觉得有些孤寒。 “陛下,贵妃娘娘来了。” 薛妍穗披着大红斗篷,如一团火一样,在这寒冽的冬日,显得格外温暖。 “陛下,臣妾听说尚食局造了大铁床,整只的鹿、羊铺在上面烧烤,能同时烤四五只羊。”薛妍穗笑问。 “后日朕在显极殿大宴将士,特意让人造了这铁床,烧烤鹿、羊。”李玄崧道。 薛妍穗眼波一动,“臣妾还听说那日军中健儿跳《破阵舞》。” 这种阳刚之舞,只有征战杀伐归来的将士才能跳出气势,薛妍穗很想一观。 她的向往之意,李玄崧怎会听不出?却故意漫不经心的说:“礼部好似有此安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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