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黛翕动着唇, 竟不敢接他这话。 天中时, 马车停于林中稍作休息。 随从给马喂水喂草,程微景朝云黛这处看来,便瞧见云黛正翻着干粮小心翼翼地递给身边的男子。 叶清隽神情淡漠, 伸手接来, 并未与她为难, 程微景见此才松了口气。 云黛趁四下无人留意, 便偷摸离开了一会儿,片刻回来,却是一脸的如释重负。 叶清隽接过她递来的水喝了一口,又缓声对她道:“把你钱袋拿来给我瞧瞧。” 云黛怔了怔,鼓着勇气提出疑问来:“……您看我钱袋做什么?” 叶清隽勾起唇角, “我昨夜发觉身上的钱少了些,疑心是你拿的,所以方才在马车上就骗了骗你,你若是心虚的话,必然会偷偷把钱袋丢掉,你若是不心虚自然也能交出钱袋来的。” “莫不是拿不出了?”叶清隽微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。 云黛讷讷道:“怎么会呢,我现在去拿给您……” 她僵硬地起身去了。 叶清隽便瞧她又钻进了树林里。 这会儿云黛站在臭水沟前,想死的心都有了。 她方才唯恐被叶清隽察觉出银子上的印记,便偷偷跑出来将银子丢进了沟里。 这臭水沟虽说不深,可是里头都积了好些恶臭的淤泥,尤其是那淤泥底下有好些小虫子在翻滚。 至于云黛那钱袋子正露了个小角,便是她犹豫的功夫,就只剩下个小点露在外头。 云黛秀眉拧在一处,一脸的为难,正想起身回去寻人借些银子应付一顿,却听身后蓦地有人说话:“怎还不捡起来?” 云黛吓了一跳,她回过头去,便瞧见叶清隽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。 “我……我方才方便的时候,不小心弄丢了它。”云黛苍白地解释道,“里面没多少钱,只是个空袋子了……” 叶清隽望着她,语气隐隐透着一丝威胁的意味:“还是捡起来得好。” 云黛后背微冷,只得在他的视线下只得颤颤地伸出手去。 片刻她寻了附近干净的小河将荷包冲洗干净,只是指腹上仿佛还有着方才触到淤泥与虫子的触感。 即便只有指尖沾过,云黛也绝望地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散发着臭水沟的味道。 叶清隽掂量着一把碎银,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。 “下次可不要把旁人的心肝往臭水沟里丢了。” 云黛跟着他往回走,望着他手里的银子难过得眼眶发酸。 她偷偷抚了抚身上藏着的大把“心肝”,这才收敛了几分悲伤。 可见她当初花费不少时日做了个能藏银票的抹胸是值当的。 又行路几日,恰好逢了大雨。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,才落雨未多时,便又到了下一处歇脚地方。 云黛在廊下避雨,程微景打量她的脸色,让细墨拿来套衣服给云黛,又关切道:“这几日天气愈发寒凉,这场雨过后,明日必然更冷,我这套衣服厚些,你穿了好歹能御寒用。” 云黛正愁没法去买衣服,便欢喜抱过衣服来,又谢了对方。 不等到第二日,当天晚上就降了温,云黛趁着屋里没人时,便换上了衣服。 她原也没觉得有什么,直到叶清隽进了屋后,目光便一直挂在她衣服上,叫她又心慌得很。 好在他并未说她什么,只是叫人抬水来,洗了个澡。 待他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出来,云黛又巴巴地跟在他后头,要替他擦干头发。 叶清隽愈发觉得她身上的衣服扎眼,却仍是不动声色的模样。 “你这几日可真真是乖觉。” 云黛心想这么些天,他怎么也该消些气了,又讨好道:“哪里的话……” 叶清隽皮笑肉不笑说:“余下的洗澡水便赏与你用了。” 云黛顿时错愕:“啊,这不脏么……” 她话音才落,忙又刹住了声儿。 这时再瞧叶清隽的脸色,他那唇角仿佛是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,又好似噙了那刀尖上闪烁的森森寒光。 “我这就去……”云黛僵硬地转过身去。 那浴桶就隔着一扇屏风,云黛从屏风后往外瞧了瞧,确定没人能瞧见,这才解了衣裳,将就着家主用剩的洗澡水把自己也洗了干净。 等她洗完出来时,水也没了温度,她冻得瑟瑟发抖,正往自己那简陋的小床上去,却瞧见自己睡的地方竟压了三条被子。 云黛正要搬开两条,却又听见叶清隽凉凉的声调:“不是冷么,搬开作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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