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信断绝。 镜子前的中年男人最后拧掉了水龙头的阀门,然后俯正了领带,转身从洗手间里走出,走向会议室。 秘书抬头,察觉到他平静的样子,略微有些愕然。 “怎么了?”他疑惑的问道。 “说不出来,总感觉不太一样了。”秘书好奇的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好事么,谢廖沙先生?” “……是啊,感觉焕然新生。” 名为谢廖沙的男人轻声笑了笑,抬起了眼睛,看向经济产业省的官员:“说起来,有关下半年,瀛洲原油进口的方案,我这边有个新的提议……” 会议继续,但已经和里见无关。 这是属于谢廖沙的故事了。 …… …… 挂掉电话之后,琉璃宫殿内回复一片死寂。 除了远方的痛苦哀鸣与极乐呻吟之外,再无任何的声音。 电话亭缓缓化作幻影消散。 而当来自里见正平的干涉消失之后,那些无孔不入的血光便弥漫而来,向着琥珀……涌动的八恶在一点点的深入骨髓。 旋即,又撞上了无形的屏障,消失无踪。 只有怀中的古镜传来隐隐的温热感。 不用拿出来,琥珀都能猜得到,那一枚取自古老碎片磨制而成的铜镜在焕发微光。源源不断的抽取着那些侵入她灵魂之中的恶念,维持着她的清醒。 这就是玄鸟送给她的临别赠礼。 阿房宫中有古镜‘照胆’,能照见五脏病患。女子有邪心者,以此镜照之,可见胆张心动……秦皇杀之。 明镜为鉴,时刻斧正着她的意识,让她维持着最基本的平静和安宁。 否则的话,如今的她恐怕早已经堕入疯魔。 只不过,临别之前送自己这种东西……玄鸟那个老头儿真是意外的坏心眼啊。 在他走进玄鸟办公室的那一天下午,那个急着回家陪曾孙子看电视的老人给了她两个选择。 “有句话,叫做夷狄入东夏,则东夏之……说实话,社保局并不在意你曾经的身份,你可以留下来,这并不是专门委派给你的工作。但是,不论在哪里,如果你想要拥有一个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,首先应该要感受到安宁才对。” “所以,琥珀,什么地方可以寻觅到你的安宁,你就去什么地方吧——”那个夕阳之下嗑瓜子的老人平静的告诉他:“你的决定,我不会勉强。” 在第二天,得到琥珀的答复之后,他并未曾感到惊讶,而是将这个东西交给了她。 “‘般若’的圣痕原本就是恶道结晶,蚕食怨恨,倘若你不能掌控怨恨的话,那么怨恨就会吞吃你。” “你的心中有憎恨,哪怕你并没有主动去憎恨过任何东西,琥珀,倘若无法放下这样的执念,你的一生都无法从过去的阴霾之中解脱。” “——所以,里见琥珀,你真的准备好了么?” “……憎恨吗?” 她低下头,凝视着照胆铜镜之中面目狰狞的自己,无数丝丝缕缕的黑气升腾,在她的脸上交织出般若的狰狞幻影。 再看不见少女姣好的容颜。 或许,那才是真正的她。 早已经被般若的憎恨所吞吃的自己…… 这么多年以来,一无寸进,或许,她早已经堕入魔道了。 迷失在庞大的憎恨漩涡之中,可是却无法畅快淋漓的宣泄,无法真正的化为妖魔……得不到去恨的自由,也没有不恨的资格。 “真可笑啊,琥珀。” 她自嘲的笑起来,倾听着远方传来的低沉脚步声,如此久违,如此熟悉。 直到大门轰然洞开。 威严的琉璃甲胄自他化自在的魔境之中显现,狰狞的面甲之后,只有一缕血火暴戾的燃烧。沉浸在恶念之中的往日残魂在痛苦的咆哮。 “■■■——!!!” 这就是时隔八年之后,父女之间的再度重逢。 可是在拔剑之前,又应该说什么才好呢。 沉默里,少女的眼眸低垂。 “ただいま,お父様……” 我回来了,父亲大人。 这么久不见……你还好吗? 回应她的是满溢着混沌的咆哮和怒吼,再无任何人的话语存留,也没有任何对话的打算。 并没有‘欢迎回来’的亲切问候,只有杀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