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提道:“方才那当街拦下文相的是姜国公的千金吧,姜国公近来待文相很是亲近,一心想促成他和爱女的婚事,瞧方才那架势,姬大小姐也很是中意文相,这门婚事看来八成是要成了。” 任遥将手搭在茶瓯的杯壁上,有一搭无一搭地用指腹摩挲着上面凸糙的釉花,只觉得有些别扭,还有些难以言说的酸涩,闷闷道:“那也得看我二哥同不同意。” “他为何不同意啊?”陈稷笑容若清风,在俊朗的面上轻轻漾开:“文相如今乃朝中权臣,自然得是勋贵官宦之女才能与之匹配。姬氏出身高贵,家中又有世袭的爵位,这门婚事瞧上去再般配不过。” “可……”任遥捧着茶瓯,郁郁道:“怎能只看门第?怎么着也得是两情相悦吧……” 陈稷看向她的目光突然微妙了起来:“娶妻娶贤,纳妾纳色。”他前倾了身体,微微靠近任遥,笑道:“阿遥该不会觉得凭如今文相的身份,只能娶一门妻室吧?这娶妻……自然是要娶门第尊贵的官女,纳妾就无所谓了,凡是姿容佳,看中眼的都可以纳进后院,文相如今正当盛宠,哪怕是给他做妾,想必一般门第的女子都得抢着去呢。” 任遥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。 她实在无法想象,向来清冷寡淡的文旌流连于花丛,左拥右抱是何种模样…… 陈稷看着任遥的反应,唇角微勾,浮掠起几分得色。 任遥是垂头丧气地回家的。 冷香在她身后喋喋不休:“小姐,你以后还是不要跟陈大人谈论咱家二公子了,每次过后你都是这么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,何苦呢。” 她是无心之言,任遥却是一怔,脑中一道激灵闪过,她拉过冷香,揣摩道:“你说……他会不会是故意的?” 冷香一头雾水:“什么故意的?谁故意?” 任遥又摇了摇头:“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……” 纠结间,大门敞开,曾曦从里面探出头来,一眼瞧见任遥,忙将她拽进去,道:“小姐,你可回来了,快去老爷房里吧,二公子方才还找你呢。” 任遥忙随曾曦去。 刚走到门外,便听里面传出父亲虚弱的声音:“南弦,如眉的案子不是交给刑部了吗?你不要插手,也不要多过问,只管置身事外,你听义父的话,我是不会害你的。” “可事情牵扯父汗,我如何能做到置身事外?查清真相,为父伸冤明志是南弦多年来的心愿。” “你相信义父,所有的事情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。” 里面突然静默下来。 任遥在心底叹了口气,轻轻推开门进去,刚走到屏风前,隔着水墨绘就的折枝疏影,见文旌弯身跪到了父亲跟前,郑重道:“南弦还有一事请义父成全。” “我……想与阿遥成亲。” 任遥愣住了。 那一瞬她脑子里空荡荡的,像是被骤然抽走了所有的意识。 里面也是一片长久的寂静。 不知过了多久,伴着铜漏里流沙陷落的窸窣碎响,父亲的声音传出来:“不行。” 任瑾本坐在任广贤身边,闻言站起了身,道:“父亲,此事是不是再……” “我说了,不行!”任广贤脸色涨红,遽然咳嗽起来,任瑾忙去给他倒水,轻拍着他的背,道:“今天就先到这儿吧,这些事以后再商量。南弦,你先回去吧。” 文旌想再为自己和任遥争取一番,可看看义父满面的病容,这些话梗在喉间,怎么也说不出来了。 他默了默,颓然起身,冲任广贤揖礼:“义父好好休息,南弦先告退了。” 文旌走出来,绕过屏风,正与屏风后的任遥迎面而对。 脚步戛然而止,目光深隽地凝睇着她,缄然不语。 罗斛香淡雅的气息迎面扑来,任遥只觉腕上一紧,被文旌拽了出来。 黄昏已近,天光垂暗,如蒙了层深灰的幕布,唯有俏丽在枝头的夕阳,愈加绚烂。 任遥被拽得踉踉跄跄,几次险些绊倒,好容易跟着文旌回了静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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