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她摁到绣榻上,握住她的双肩,微低了头,与她四目相对:“你刚才都听见了?” 任遥点头。 “那你有什么想法吗?”文旌目光莹亮,紧紧将她盯住,透出来一股与他的清冷气质很不相称的迫切劲儿,仿佛只等她一句‘愿意’就要带她私奔一样。 任遥低了头:“我……脑子很乱,需要想一想。” 文旌眼睛里的星光骤然黯淡下去。 他松开了任遥的肩膀,刚后退了两步,门被从外面推开了。 一阵冷风急掠进来,伴着尖细愠怒的吼声。 “文旌,你都替赵煦做了些什么?”方雨蝉气势腾腾冲进来,直朝文旌奔去,任遥在一边看着这架势,估摸着万一待会儿打起来文旌不好意思还手,会吃亏,忙快步上前,将方雨蝉拦腰抱住,好声好气地劝:“雨蝉,有话好好说,别冲动,别冲动。” 方雨蝉怒道:“我说过我心中只有延龄,我不会嫁给除了延龄之外的任何人,你都知道,你为什么还要干这样的事,延龄当年并没有薄待过你,你这样对得起他吗?” 文旌站在烛光不曾照到的阴翳里,睫宇低垂,脸色苍白,默然片刻,突然抬头哑声道:“可延龄又在哪儿呢?你要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而孤苦终生吗?” 方雨蝉一怔,伤慨中带着几分决绝:“只要一日未见到他的尸体,我就会等下去。” 文旌平静地看着方雨蝉,唇角微颤:“雨蝉,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。延龄是那么好的一个人,他对我们有情有义,若是他还活着,能看到我们在他失踪后所做的一切,所承受的一切,他会就这么躲着不出来见我们吗?” 方雨蝉低下了头,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,泪珠垂落跌碎在任遥的手背上。 任遥忙从袖子里拿出手帕,慌忙地给方雨蝉擦眼泪:“别哭……”岂料这泪越擦越多,不一会儿就把锦帕给洇透了,任遥无助地抬头看向文旌,却见他眼中仿有水花在闪动,俊秀的面容紧绷,好像在强忍着不落泪。 任遥默了默,一边给方雨蝉擦着眼泪,一边悄悄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背。 …… 好容易将方雨蝉送回去了,任遥心里郁闷极了,徘徊在水榭旁,凝着河面上结出来的那一层冰,心想:这个局面也是太混乱了…… 还未理出个头绪,曾曦找来了,说是老爷要见她。 任遥以为是为了文旌白日里求亲一事,可父亲面容宁肃,绝口不提白天的事,只道:“霍都送来信儿,愿意见我。” 霍都是当年哥舒耶奇身边的副将,也是征战北狄全军覆没之时少有的幸存者。 这些年任广贤和任瑾暗中铺网,找寻当年幸存的铁勒旧部,机缘巧合之下,找到了霍都。 霍都蛰伏民间多年,一心想要查明当年真相,替旧主人伸冤。 本该是一拍即合的事,但……霍都却并不相信任广贤。 当年任广贤对于哥舒耶奇而言,是有夺妻之仇,特别是与殷如眉成亲之后便与哥舒耶奇疏远了,且他这些年盘居长安,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,从明面上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想要替哥舒耶奇翻案的诚意。 对于十几年来隐姓埋名、历尽艰辛的霍都而言,自然是应当谨慎的。 最重要的,是任广贤不能把文旌的身份轻易说出去。 虽然到如今都不能看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,可他心中一直有个猜测,当年若非哥舒耶奇贪功冒进,那么骁勇善战的铁勒部落竟会被北狄全歼,极有可能就是……哥舒耶奇身边有内鬼。 文旌的安危是任广贤最后的底线,不管他有多么迫切想要知道真相,他都不会拿文旌去冒这个险。 这一切父女两是有默契的,任遥一听霍都松了口,只觉多年的探查应当可以往前迈一大步了,可以早日为母亲和哥舒耶奇伸冤,忙道:“他是哥舒叔叔的副将,他一定知道些什么。” 任广贤凝着女儿,神色复杂:“可他依旧在提防我们,不愿来长安,非要约我去长安城外的荒村与他见面。” 任瑾在一旁道:“父亲病体虚弱,不宜远行。我本想代父亲前去,可年关将至,柜上官府少不了我走动,若是这个时候我扔下家业出了远门,有些太引人注意了。思来想去,只有……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