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春生站在那面大书墙一直好奇的盯着,想伸手去摸,又有所顾忌的收了回来,莞碧便随口问道:“你莫不是识字不成?打从进屋起便见你不住的往那书架上偷瞄···” 春生点了点头道:“嗯,我小时候跟着娘亲习过一些。” 莞碧听了有些诧异,她本是随口一问的,要知道,这识文段字可是富贵人家少爷小姐才学的东西,如今这世道,寻常人家连温饱都成了难题,哪里还有多余闲情逸致去操弄那些。她小时候听爹爹说道,亏得年幼时在隔壁教习先生那里习得一两百个大字,这才在主子跟前得脸,便有了往后的际遇。 寻常人家的男子都尚且不认得几个,更何况是身居后院的妇道人家呢?莞碧一时有些诧异,一时心中又有丝探究,抬眼细细看着她,竟忽然觉得她小小年纪身上便有股子独特的气质,她未曾读过书,一时无法形容,只觉得春生与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略有些不同。 莞碧一时反应过来,见春生对那些东西产生兴趣,想了下便对她道:“这书房里的东西皆非凡品,你瞧见那墙头上挂的那副侍女图没有,便是这样一幅画就价值千金,可见里头样样是珍品,主子爷屋里头的这些东西我可做不了那个主。” 又道:“若是你实在是想翻阅那墙上的书籍,估摸着得私底下向爷讨个恩典呢,爷平日里不爱捣鼓这些,约莫着是会恩许的。” 春生只摇摇头道:“主子的东西我这个做奴婢的怎敢乱碰,姐姐说笑了,我只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书籍,一时被震撼住了。”又道:“我不过只粗略识得几个字,怎敢在爷面前班门弄斧了。” 莞碧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,很快便把这件事丢在后头去了。只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情,对春生嘱咐道:“这书房乃重地,一般人等轻易不要放了进来,否则扰了爷的清净,务必要挨罚的。” 春生听了只心中疑惑道,这一般人的定义何在,寻常丫鬟小斯自是算作一般人,像是东厢房的通房袭云,揽月筑的林姨娘,或是那凝初阁里的太太呢?这里头皆是沈毅堂的妻妾,应该算是不一般的人吧,到时该做何定论呢? 一整日下来不算忙碌,但是也比不过原先在院里跑腿自在,原先大部分在后院,夏铭姐姐安排好活计,便每每做完了便无事可做了。现在在前院人多口杂,出入行走间遇到好些人,免不了迎来送往,阿谀奉承一番,春生不爱凑热闹,倒是情愿待在无人的书房里。 自红裳走后,院子里氛围要轻松许多,往日这正院里的丫鬟走路皆是轻手轻脚,生怕一言不合便被红裳挑刺挨骂,现在大家说说笑笑,一派和睦。夏铭姐姐为人和善,只要大家拘着各自的本分,一般是不会轻易牵制于人的。新提上来的归莎虽为人严苛,但是不似红裳那般仗势欺人,是以院子里有了一番新气象。 期间,蝶依摸着过来与她聊了会子家常,细细打量着她,道:“你气色瞧着要比前几日好多了,便是脸上的印子也淡了许多,幸好如此,不然女孩家家的脸上落了疤痕可怎生是好。”又四处瞧了瞧,道:“在书房里伺候倒是个清闲的伙计,不似往日四处走动,容易冲撞了贵人,撞见了祸事。” 其实脸上有疤痕她也并不觉得怎样,她的娘亲林氏脸上的疤痕直瘆人,可是偏偏她与爹爹陈相近却觉得这个世界上她是最美的,凡事,皆不可一概而论。 当然,春生知道蝶依的意思,又闻得后头意有所指,只顺着笑道:“唔,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希望如此吧。” 又问她近来可好。 蝶依叹了口气道:“还不是老样子,日子不就是这样么,过了一劫下一劫便来了,许是得闯过九九八十一劫,方能如意吧。” 春生听她话里有话,瞧着不太顺意的样子,遂疑惑道:“那红裳走了,应该无人刁难你们了吧,我瞧着那归莎姐姐为人厚道,应当不会为难咱们下边的人吧。” 蝶依只摆了摆手道:“不是说的归莎姐姐,归莎姐姐为人公允,怎会为难我们。” 说到这里,蝶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:“本以为是被夹在红裳与蝶艳中间才活受气,心想那红裳被发落走了,咱们底下的好不容易熬到头了,却不想走了个‘大红裳’,又出现了个‘小红裳’,我原不知道,这蝶艳竟然是第二个红裳啊!” 春生诧异:“那蝶艳虽有些尖酸刻薄,但不至于到了那等地步吧?怎么说她也只是个二等,上边还有夏铭姐姐与归莎姐姐压着呢,行事做派怎么地也得收敛收敛吧。” 蝶依耸了耸肩,道:“许是那红裳走后便觉得自个儿在爷跟前是独一份了,愈发张狂起来,当着夏铭姐姐与归莎姐姐的面便还规矩,只待她们走后,背地里竟然趾高气昂的指使起了堇夕姐姐,指使我与小蛮兴许还说得过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