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手里的红木案上并无他物, 唯有一块红漆黑底的牌位, 上书“长兴侯世子妃顾珍”八个大字。 正是顾珍的牌位。 崔妤是继妻, 就算是天子赐婚, 但进门还是得拜顾珍的牌位,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。 这会牌位已经放在了桌子上,蒲团也已经摆好了,而崔妤她正对着那块牌位,脸上原本羞怯又温柔的笑, 纵然掩饰的再好, 此时也显得有些微凝。 不是没想过这个画面, 也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时刻了。 她也曾经不止一次给自己做心理辅导,跪就跪,左右顾珍都已经死了,为了一个死人, 损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得。 更何况。 她才刚进陆家呢, 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, 最主要的是,给陆承策留个好印象。 可说是这么说,让她给顾珍下跪,她打心眼里还是做不到。 她一点 都不想跪顾珍! 她总觉得那个女人好像就俯身在那块牌位上,正看着她,等着她下跪,然后发出讥嘲的声音。 “你不是要进门吗?你不是喜欢陆承策吗?喏,这就是你进门的代价。” “快跪啊,跪啊。” “你在犹豫挣扎什么呢?你以为你躲得了吗?崔妤,我告诉你,你永远都不如我,就算你如愿以偿嫁给陆承策,那你也只能做小。” “所有人提起长兴侯世子妃,提到陆承策的妻子时,你永远都是那个后来者。” 越想。 崔妤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堪。 李氏正在喝茶,眼角崔妤不曾动身,就不嫌事大的笑说一句,“嗳,侄媳妇这是怎么了?怎么杵着不动了?” 她这话说完,屋子里的人自然把目光都落在了崔妤的身上,虽是背对着,但旁边还有丫鬟、婆子,崔妤连忙收起心思,整顿了下自己的面容,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。 而后。 她十分乖巧,又柔顺的跪在了蒲团上,就如同刚才叩拜陆老夫人一样,连着磕了三个头。 崔妤是名门出身,自身的礼仪向来是京中贵女圈里的翘楚,可若是细瞧的话,就能看到她在磕头的时候,袖下的手是紧攥着的,力气大的连手指都发白了。 这番模样。 旁人没发现,萧知却是发现了的。 怎么着? 不服气,不高兴?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? 你非要进陆家这个门,非要上赶着做其他人的继妻,那么你就只能乖乖的跪在我的牌位前给我磕头,给我倒茶,卑躬屈膝的喊我一声:“姐姐。” 天纲伦常,这是规矩。 不管陆家人再怎么喜欢你,再怎么讨厌我,老祖宗定下的规矩,是不能忘的。 终于磕完头,敬完茶了。 崔妤被她的贴身丫鬟顺心,扶着站了起来。 陆老夫人还是很满意自己这个孙媳妇的,这会见人起来后,就忙让常嬷嬷把牌位拿下去了,然后就握着她的手,同她笑说道:“好了,好了,以前就觉得你合我眼缘,没想到我们之间还真有这样大的缘分。” 崔妤一听这话,脸色也好看了一些。 她露出一个温婉又羞怯的笑,柔着嗓音,娇声喊她,“祖母。” “乖。” 陆老夫人笑着,先给了她见面礼,然后指着底下的人,和她笑说,“你过去,认认亲。”又吩咐平儿,“平儿,你领着她过去。” 平儿应“是”,引着崔妤过去认亲。 先由长兴侯夫妇开始,然后是四房,最后就是萧知和陆重渊了在看到萧知的那一刹那,不知道为什么,崔妤方才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突然就是一顿。 不过很快,她就恢复如常了,低下头,朝两人福身,嗓音温柔的喊道:“五叔,五婶。” 这种场合。 陆重渊向来是不说话的,他就像是跟其他人隔着一层屏障似的,闻言,也只是靠坐在轮椅上,随手拨弄着手上玉扳指。 连吱都不吱一声。 至于萧知—— 她倒是笑看着崔妤,只是那抹笑意不曾达到眼底,从如意手里接过礼物,然后同崔妤说道,“我也不知道送什么见面礼,就让人打造了两只金手镯。” 她手里握着两只金手镯,无论从哪个方面看,这礼都算是重的。 崔妤刚想道谢,就瞧见了手镯上刻着的纹路,一只刻着男童,一只刻着并蒂花虽然都是极好的寓意,但她脸上的笑还是一顿。 顾珍生前有过孩子,是个男胎,就是命不好,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了。 至于这并蒂花 她怎么看,怎么都觉得不舒服,仿佛在说她跟顾珍似的。 当年顾珍还在的时候,她们因为关系好的缘故,就被旁人称作“并蒂花”,可令她不喜的,除了这一层原因之外,还有一个。 她往日曾在书中看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