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我爸。” 铁军说完这一切,望着南樯笑起来。 深秋的山风是如此寒冷,每一丝都恨不得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去,肆虐啃咬。 “另一个渔民吓坏了,他带着残废的手回了村子,没过多久就得病死了,只剩下老母亲独自生活。”铁军说到这里,抿了抿干涸的嘴唇,“他就是龚阿婆的亲儿子,龚叔。” “临死前,龚叔把一切都告诉了我,他怕赌场的人继续追债,保留了一块当时船上的筹码,他把筹码交给我,告诉我这是证据。” “后来龚叔死了,我拿着筹码去了码头边,想找到那艘传说中的船——龚叔说,船上写着3517四个数字。” “我找啊找,找啊找,饿了吃干粮,渴了喝江水,困了就睡桥洞,等了好几天,可那艘船再也没有出现过。” 铁军继续说着,仿佛陷入了十几岁男孩的回忆里。 “后来我才知道,我爸死了以后没多久,赌场的人就把船卖了,连同放高利贷的一起消失了。我以为他们是洗心革面,哪知道他们因为积累了足够的财富,早已上岸做起了生意,并且生意还越做越大。” “当年他们合伙,一个开赌船,一个放高利贷。他们管我爸那样的人叫‘猪’,联合起来做庄坑‘猪’的钱。等猪欠了钱,他们再借机放贷坑‘猪’家里的所有财产,直到榨干最后一滴油水。最后‘猪’死了,人废了,他们的钱包鼓了。那些人管这叫‘杀猪’。” 铁军冷脸说着故事,眉目渐渐变得狰狞,每一根毛孔都往外滋滋透着愤怒。 “可笑的是,那些人最后还成功洗白,转向了房地产,成为了市里屈指可数的富豪,在市区里修起了一栋大楼。” “现在你知道那些人是谁了吗?南大龙,蒋仁。”铁军从嘴巴里吐出的字,每一个字都让南樯五雷轰顶。 南樯脸上血色褪净。 她微微张嘴,很想反驳说这一切不是真的,她父亲不是那样的人,南大龙是个体面绅士可爱仁慈的成功人士。但她记得当初母亲给她看的照片,南大龙在一艘船前笑得阳光灿烂,母亲说那是爸爸承包的船,是爸爸挣钱养家的地方。 而船上的数字,正是3517。 她惨白着脸,闭上了眼睛。 她终于明白当年母亲脸上绝望而崩溃的眼泪来自哪里,不是因为婚外情,也不是因为夫妻吵架。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不管多累多苦母亲都不会伸手找父亲要一分钱。 因为那是带了血的钱,沾了人家的命啊! “我要女儿干干净净的长大。”母亲的誓言此刻在耳边当当作响。 “所以,你为了报仇杀了蒋仁?那南大龙的死也是因为你?”南樯握起拳头,身体微微开始发抖。 “不,不完全是这样。”铁军摇了摇头。 “我当然是想报仇的,但一开始没有想着杀人。反倒是蒋仁托人找到我,让我帮他除掉自己的眼中钉。” “余思危?”南樯敏锐睁大眼睛。 “是南大龙的女儿女婿。”铁军微微一笑纠正她道。 “南大龙死了以后,集团一片混乱,随后就开始有人来找我试探意图。虽然中间转了几个人,但我一下子就知道真正的委托来自蒋仁,这个人渴望坐到更高的位置上,他不甘心一辈子被人压在头下,尤其对方还是是南大龙的女儿和女婿。” “……所以,你最后杀了他们吗?” 南樯听见自己喃喃的声音响起,仿佛是在梦呓。 “不是那样。” 铁军回答着,他的脸埋在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 他背对南樯拿出一根香烟夹在手上,似乎想抽,却终究只是甩了甩又放回了兜里——他忽然想起,小芳妹妹说过不喜欢烟味。 “对他的女婿,我是用了点手段。我在他的登山绳上割了个口子,等着他出事。不过到目前为止那男人都活得好好的,什么事也没有。所以你瞧,命运有时候还是会偏心。” 铁军笑笑,笑容里有几分无奈。 “那他的女儿呢?南大龙的女儿呢?” 南樯的声音开始变得不受控制的尖锐起来。 铁军低下头,沉默了。 过了一会儿,他抬起头来,微微一笑。 “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