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二郎目光盯着纵横交错的棋盘,比起蒙在鼓里不知真相的宋祯祯,冯氏早在多年前就把事情全告诉他们这三个亲生的。 母亲的悲剧源自娘家。 冯氏出身府城大户人家,他们的外祖母是当时有名的母老虎,生性要强好妒,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姑娘,病死前还在筹谋着过继嗣子。 谁知道外祖父在那个当口,却干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,直接导致外祖母被气死。 他把在外头养了多年的儿子闺女带回来了。 宋二郎觉得在这上头,还是他们宋家人有操守。族规规定四十无子方能纳妾,在大伯的带领下,族里就没有一个敢冒头的人。 只是这世上男人哪有不爱吃荤的? 据说当年外祖父惧内,知道外室怀孕后只敢把人养在外头,看着妻子想要立嗣子,一个着急就不管不顾了。外祖母死后不到半月,外祖父也过世了,冯家家业尽数归了外来的儿子。 冯氏虽然是嫡女,可不是儿子,除了亲娘的嫁妆外,其他什么都拿不到。 她当时已经出嫁,带着丈夫儿子回娘家奔丧时,伤心得都脱了人样。可是更令人伤心的事还在后头。 宋文朔丧礼上不知道着了谁的道,当那位“冯家舅舅”带着人抓奸,发现小妹和大姐夫同睡一榻,跟着看热闹的冯氏当场就晕了,当时她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,出发前刚被诊出来,孩子在她醒来后也跟着没了。 冯家过后不知道怎么跟他爹交涉的,最后冯氏在家中守孝一年,出孝期后,他们就有了一个小妹妹。 “祖母也是,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养她?”一想起家里这些烦心事,宋三郎就提不起力气。 “大概是不养在跟前,她就会死了吧。”宋二郎心中纠结,他倒是有些理解祖母。 当时家里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从冯氏肚子里出来的宋家小小姐。他还记得小妹六岁前活泼可爱的模样,那把她当成亲生妹妹的六年,三兄弟都是真的投入感情的,谁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。他相信祖母也是如此。 祖母不知道孩子不是他娘亲生这件事,还是他大哥悄悄告诉他的。宋祯祯还小的时候有宋文朔的压制,冯氏不敢把事情说出来,可惜最后查明白了孩子不是他爹的种后,宋文朔就撂开手不管了。 他爹等到东窗事发后,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祖母。宋二郎还记得祖母那时对小妹的喜欢,他们三兄弟还要往后排一些。 他叹了一声。虽然这样揣测亲娘不太好,可是冯氏几乎把对娘家的仇恨都放在这个妹妹身上,宋二郎相信,只要祖母敢放她离眼前一步,小姑娘立刻就会出事。 因为心情不好,宋二郎把手里的扇子都收起来了,再扇下去,心就更加拔凉拔凉的了。 “别说了。”宋大郎性子承袭了宋文朔的谨慎,他道,“要是这些话被爹听到,我们三个都要吃板子。” 宋三郎被大哥这么一说,不高兴地嘟着嘴,就连马车再次开动,他都提不去兴趣去看外头了。 等到太阳将要落山,一行人终于到了县城。十四辆马车,在入城后短暂告别,又分成了两个方向。 夕阳的余晖把宋府上的整片天空染得橙黄橙黄的。 千禧堂中,宋师竹正拿着一个美人锤替老太太捶腿,屋里静悄悄的。李氏和宋师柏都在忙着接待二房,宋师竹自告奋勇过来陪祖母。 千禧堂这边的下人毕竟比别的人更知道老太太和儿子儿媳的恩怨,走动间都是十分小心,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。 宋师竹觉得气氛过于压抑,不太合适病人养病,就道:“祖母,我刚才跟您说的,您都记住了吧?我爹出门前都交代啦,咱们步调要一致,不能让人看出破绽。” 宋老太太看她一眼,没好气道:“你们父女俩尽干些多余的事。” 她这些年都习惯了和二儿子划边而站的相处方式了,找什么借口不好,要说她病中想念儿子,想得都忍不了这一时半会的,要派人去接。 一想起宋师竹方才的话,她就觉得腻歪得慌。 宋老太太绝不承认她听说儿子许会出事时那瞬间的方寸大乱。 她摸了摸胸口,打算待会宋师竹走后悄悄让金嬷嬷再给她扎一针,这心情忽上忽下的,她这颗老心脏有些受不了了。 宋师竹道:“情急之下,我们只能想出这个说法,母亲想念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,别人想挑理也没办法。” 老太太瞪她一眼,又闭上眼睛。 宋师竹继续道:“听说二叔嘴刁得很,只喝乌龙茶,不知道下人备了没有;庄子里午后又送了一回鸡鸭鱼肉果蔬米面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