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平帝悄悄松了口气:只要大臣不把矛头对准他就行了。 面对文官们群起而攻之的猛烈抨击,钱兴也不由得发憷,这天殿前伺候时,忽然脱去冠帽,跪倒在嘉平帝脚下,嚎啕大哭,请求嘉平帝将他贬去南直隶,以平息文官们的怒火。 嘉平帝摆摆手,安抚了钱兴几句。 他也很不满钱兴耗费内帑、搬空内库的行为,但是如果这一次就这么简单地让文官如愿了,那么下一次文官们更要蹬鼻子上脸,宦官是他的家奴,这是他的私事,不容文官插手。 嘉平帝不处置钱兴,文官继续上疏。 前朝不得安宁,后宫也人人自危。宫中后妃笃信天象是不详的预兆,相约一起上香拜佛,祈求顺遂平安。 天气热,金兰懒得动弹,薛娘娘拉着她去宫苑中修筑的各处庙宇烧香,道:“我的小祖宗,你什么都不用做,跟着我拜拜就是了!” 金兰心想,后妃们祈福消灾其实也是一种对嘉平帝施加压力的方式,正好她也清闲,没有拒绝,跟着薛娘娘拜了一圈神佛。 这个月二十八那天,薛娘娘从周太后那里讨来懿旨,带着金兰一起出宫到药王庙进香。 薛娘娘在前殿虔诚地烧香进献,金兰在后院吃茶吃点心。 大和尚今天正好在,扫墨要他帮金兰诊脉,他笑呵呵地应了,仍是和之前差不多的说辞,开了补气的膳方。 说了一会儿话,大和尚命小和尚取来几包药材奉上,说是他云游在外时寻得的罕见之物,又示意小和尚拿来一只匣子给扫墨。 金兰让小满收好药材,扫一眼那只匣子:“这是什么?” 扫墨飞快收好匣子,恭敬地道:“殿下,这是千岁爷吃的药。” 朱瑄常吃大和尚的药,金兰点点头,没有多问。 扫墨偷偷松了口气。 在药王庙用了一顿斋饭,几人回宫,下了轿辇,薛娘娘怕金兰晒着,要她坐一会儿再回东宫,说着让人支起牌桌。 金兰看看天色还早,和薛娘娘、李选侍几人抹牌,看宫女们斗花草、打秋千。 玩了一会儿,东宫的宫人过来禀报:“殿下,千岁爷刚才打发洗墨回来,说他今天可能回来得早,要膳房预备晚膳,千岁爷问殿下回没回宫,小的说殿下回来了。” 金兰立刻撒下花牌,站起身。 宫妃们笑成一团。 薛娘娘笑着捏了捏金兰的脸:“行了,我也不敢和皇太子抢人,你回去吧。” 金兰含笑给几人赔不是,告辞出来,出了曲廊,对面走来一行人,都是内宫太监服色,其中一人身影挺拔,气度沉凝,犹如鹤立鸡群。 她愣了片刻,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罗云瑾,他不是被锦衣卫押解进京的吗,怎么直接进宫了? 莫非周太后不满他揭露周家占地之事,要私底下处置他? 没等金兰走近,罗云瑾身边的内官已经停了下来,纷纷向她行礼。 罗云瑾也看到她了,凤眸垂危,和其他内官一起退到一边,让出道路,长睫笼下淡淡的阴影,不泄露一丝心绪。 大庭广众之下,又是迎面遇上,金兰不好躲开,只得继续往前走。 她余光扫一眼罗云瑾。 他瘦了很多,不过脸上气色还好,一身寻常内官服饰,没有戴冠,也没穿蟒袍,虽是戴罪之身,气势却是一如既往的凶悍,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盛气凌人之感,旁边几个押送他的太监反倒要看他的眼色说话行事,不敢有丝毫轻慢。 金兰沉默着从他眼前走过,头也不回地步出回廊,扫墨扶她上了轿辇。 曲廊里,直到轿辇在宫人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