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京师百姓迎来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时,郑家兄弟拖家带口,悄悄离开京城。 过完年后,朝中大臣翘首以盼,等着嘉平帝恢复常朝。 嘉平帝依旧住在风景秀丽的离宫里,别说上朝,连折子都不看了,而且比以前愈发宠信传奉官和道士。年初的时候为了祈福,更是一次性授予两百多个和尚道士官职,司礼监写册封诏书都写了一整天。 大臣们失望透底:不管有没有郑贵妃,嘉平帝都会沉湎声色,好逸恶劳。 郑贵妃和太监大肆搜刮,进献珠宝珍奇以讨好嘉平帝,只是投其所好而已。 这年开春,积雪融化,谢骞从裕陵返回京师,报告修墓之事,钱太后墓室的隧道已经成功和先帝的墓室打通,并未伤及地脉。 朱瑄代嘉平帝祭拜奉先殿,奉上图纸,以慰先帝在天之灵。 钱兴去世,郑贵妃暴亡,元辅郑茂心有余悸,不敢越雷池一步。钱兴散布在各地的党羽屡遭弹劾,接连落马。 朝中太平了一段时日。 樱桃肥熟、芭蕉冉冉时节,金兰接到湖广那边的家信,贺老爷病了,思女心切,请求入京和金兰见一面。 家信先送到朱瑄手上,他犹豫了一会儿,让扫墨将家信原封不动送去内殿。 金兰看过信后,立刻提笔写了回信。 下午朱瑄回东宫,金兰给他倒了碗雪泡缩脾饮,和他说起这事。 朱瑄佯装不知情,喝了口缩脾饮,道:“我让太医去那边照应,免得岳父路上病情加重。” 金兰摇摇头,笑了笑:“不必打发人接他们入京……派几个太医去湖广就行了,我已经写信回去,劝我父亲不要进京。” 朱瑄抬起头。 金兰示意左右侍立的宫人出去,轻声道:“父亲就算来了京师,我也不会见他。” 朱瑄放下茶碗,走到金兰跟前,俯身抱起她:“那就不让贺家人进京。” 他本来就不想让贺家人进京来打扰她,要不是怕她生气,那些家信根本送不到东宫。 金兰蜷缩成一团,靠在朱瑄身上,抱住他的腰:“入则孝,出则悌……违父母之教,是谓不孝……五哥,我有违闺范,有违孝道。” 朱瑄轻笑,低头亲她脸颊:“别胡思乱想,为人父母者不能尽责,做子女的难道要一辈子逆来顺受?你出阁的时候已经和贺家两清了,不见也好,我也不想让你见他们。” 最好一个都不见。 金兰抱紧朱瑄,脸埋进他怀里蹭了蹭,这些话她也只敢和他说,其他的人未必懂,即使懂,也未必会赞成她。 她抬起脸,“我说什么你都不反对,这样不好。” 朱瑄轻笑,吻她微红的鼻尖,“我觉得很好,圆圆说什么都是对的。” 金兰轻轻捶了他一下,他握住她的手腕,搂着她躺下。 外面侍立的宫人听到里间传出隐隐约约的声响,面不改色地放下帐幔,退了出去。 …… 东宫的信使快马加鞭,十天后,回信送抵湖广江夏县。 贺枝堂拆开信,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后,出了一会儿神。 他这两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,见风就长,隔几个月就变一个样,又长大了一岁,个子更高了,瘦了,跟着先生读了两年书,举止气度和先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少爷判若两人,眉眼五官越来越秀气。 前不久剪春平安产下一女,抱着孩子回祝家省亲,祝家为外孙女庆生,办流水席,请十里八乡的乡亲吃喜酒。 贺枝堂去祝家送礼,剪春是祝舅父的干女儿,贺枝堂管她叫表姐。 剪春抱着女儿,盯着他看了半天,没认出他来,笑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