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在廊前,观赏眼前花灯如昼的盛景。 长廊角落里,杜岩和小满望着帝后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灯的背影,双眼微红,抬起手擦了擦眼睛。 花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,五颜六色的光华如水流淌潋滟,曲廊便如横亘的银河,隔开两边散落的星群。 立在廊下,仿佛置身霄汉,抬手就能摸到星光。 金兰忽然晃了晃身子。 朱瑄抱着她,唇角的笑容渐渐凝结,眼睛望着灯火,在她耳边低语:“圆圆是不是困了?” 金兰抬手扶额,点点头,最近天气和暖,她经常犯困。 朱瑄打横抱起她,杜岩和小满提着莲花灯走在前面,身后悬灯如山,月华黯淡。 还没到暖阁,金兰已经睡着了。 朱瑄轻轻放下她,帮她脱下脚上靴鞋,给她盖好锦被,坐在床沿边,低头看她,眸底缓缓浮起血红之色。 小满手里擎着蜡烛,点亮屋中烛火,悄悄看一眼床上熟睡的金兰,喉结滚动,忍不住呜咽一声,眼泪掉了出来。 杜岩连忙扯扯他的衣袖,朝他使了个眼色。 他回过神,抹去泪珠,盖上灯罩。 屏风外传来宫人说话的声音,扫墨走进暖阁,站在珠帘外通禀:“万岁,罗云瑾醒了万岁,他一直在说胡话,太医说他受了伤,连夜赶路,心血耗尽,神志模糊,一时半会醒不来。” 太医的原话是,马都死了,罗云瑾身负重伤,几日几夜食米未尽,连水都没喝一口,居然还能硬扛下来,果然是上过战场的人,钢筋铁骨。 朱瑄望着金兰,淡淡地嗯一声。 …… 谢骞一夜辗转反侧,一闭上眼睛就梦见罗云瑾人头落地,满地鲜血。 他之前做过那样的梦,后来罗云瑾活着回来了。 如果这一次的噩梦真的灵验了该怎么办? 他越想越心焦,半夜爬起来奋笔疾书,将自己对开设宗学、允许宗室子弟参加科举考试的见解和计划全都写了出来,不等天亮,托相熟的内官赶紧送进宫去。 第二天宫里一切正常,朱瑄照旧召见大臣,商讨政事。 内阁大臣也和昨天一样继续为开设宗学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。 谢骞心里七上八下的,看来皇上封锁了消息,没人知道罗云瑾抛下数万大军独自返京。 朝臣们不知道,自然就不会弹劾罗云瑾,那罗云瑾还有一线生机。 不过如果皇上已经秘密处置罗云瑾了呢? 他连为罗云瑾求情的机会都没有。 谢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一遍遍在心底痛骂罗云瑾糊涂,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返京不可呢? 礼部仍然不同意让宗室子弟参加科举考试,吴健据理力争,谢骞心里有事,没怎么发言。 散朝之后,吴健瞪了谢骞好几眼:“谢詹事既然有改革弊政的壮志,怎么轻而易举就退缩了?” 谢骞苦笑,缓步走下台阶。 …… 扫墨来到一座偏院前。 这里看守森严,庭院里胡乱堆放着大杖、长凳、钩锁之类的刑具,是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。 他领着太医踏进最里面一间的牢室,示意太医给罗云瑾换药。 罗云瑾在战场上受了伤,原本已经快修养好了,这几天为了赶路,旧伤发作,加上几日几夜不眠不休,失血过多,高烧不退。 太医利利索索地给他清洗伤口,重新换药。 昏迷中的男人眉头紧皱,忽然睁开眼睛,眸光杀气凛冽。 太医吓得大叫一声,跌坐在地上。 扫墨挥挥手,太医心有余悸,捂着心口告退出去。 罗云瑾翻身坐起,腰间绷带有血迹渗出来。 扫墨站在牢门前,警惕地看着他。 罗云瑾闷哼了一声,目光发直,喃喃地道:“皇后……” 扫墨眯了眯眼睛。 罗云瑾冒着杀头的风险私自返京,果然是为了皇后娘娘。 扫墨并不知道皇上、皇后和罗云瑾之间发生过什么,这几年他冷眼旁观,皇上和皇后如胶似漆,罗云瑾执掌司礼监,各得其所,当年的往事早就该尘埃落定了。 罗云瑾这几年博得朝野内外的一片赞誉,连之前瞧不起他的文官也酸溜溜地夸了他几句,他已经是权势在握的掌印太监,文能和内阁共理政务,武能总督十二团营,位极人臣,掌控权力中枢,这一切得来不易,宫中每一个内官艳羡不已,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像他那样和文臣平起平坐。 他为什么要回京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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