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苏探微只是四两拨千斤地看了他一眼,淡笑:“睹丑日久,甚为堵心,茶饭不思,唯思美人。” “……” 隋青云差点儿一口血沫子喷将在苏探微脸上,非人呐! 姓苏的才来没几天,居然就敢骑在老虎头上屙屎,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地骂他丑? 他丑么?! 当年皇后娘娘召他看脉时就说过,他可是十分“俊俏”的! 隋青云揎拳欲斗,号令身后四五个狗腿一拥而上,先将那姓苏的拿下,一定狠狠惩治一番,先出一口恶气,让他知晓这太医院庙小妖风大,究竟是谁在做主。 掌风凌厉地刮向脸侧,卷着脸颊上细腻的绒毛如蒲公英一般荡漾拂动,苏探微的手指还摁在肩后的酸胀的肌肉上,收力一按,目光骤然变得凛冽,掌下的内劲已蓄势待发。 然而就在这时,一道苍老的咳嗽之音,就如洪钟一般从清芬斋外传来:“咳咳。” 隋青云的几个狗腿瞬间偃旗息鼓,宛如耗子见了猫的模样乱窜一气,隋青云更是瞳孔颤动,目眦欲裂,差点儿没给来人跪下:“师父。” 年过古稀的老院首迈进屋来,劈手就是一记耳光,狠狠地扇在隋青云的脸上,伴随着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隋青云的右边脸高高地肿起,他的脸被抽向了一边。老院首这一动怒一用劲,又开始咳嗽起来。 被扇到道旁的隋青云屁颠屁颠地爬回来,作势要看老院首的右手,狗腿至极地关怀:“您打疼了么?” 老院首不满地道:“我让你准备《药经》,你倒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,我转眼一看,你居然带着一帮流氓地痞,在这里以多欺少,哼!” 几个“流氓地痞”你看我我看你,一起悻悻然把头埋了下去。 老院首不忿地甩开隋青云,当他看向苏探微时,眼光突然变得无比温和与慈爱:“年轻人,你随老朽过来。” 苏探微并不知这老太医葫芦里卖什么药,依言随他出去,老院首将他带到了僻静的药房,烛火未灭,药房里悄然无声,唯独房檐下栖着一只挺着毛茸茸的大肚皮晒月光的雪团子,正发出舒坦的呼噜声。 那猫,和坤仪宫姜月见养的那只尺玉,模样有些相似。 月光向窗楹蔓延,一路行来,苏探微的发尾被露水润湿,他伸手理了理衣冠,老院首和蔼地一眼递了过来。 “他们在太医院饱食终日,无所事事,于医学上不思进取,懈怠自己,遇到有能之士,所思所想不是见贤思齐,而是党同伐异,这样下去,太医院自我之后,恐怕是再无建树了。” 他语重心长,似乎有所垂询,苏探微恭谨地叉手候立,等待长者示下。 “我们太医院上下皆为皇家待命,时有医术不济,不能为圣人排忧解难,则祸及家小。轻则流放,重则丧命,若都像他们,长此以往,太医院也只能关张大吉。” 苏探微颔首微笑:“您这番话实在言重了。” “言重?不言重,你以为我在同你吹法螺?”老院首一脸的沧桑和惊讶,“你不知,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生陛下时寤生,情势危急,先帝陛下下令斩了稳婆……” “……” 苏探微听着,感慨真是一位暴君。 老院首欣慰又道:“我听闻,小苏啊,你是殿元?” 苏探微汗颜:“不才。” 老院首感慨:“大才啊。你来我们太医院,真是委屈了你了,那几个不长眼的蠢货,你莫放在心上,对了,我有一言提点,不知小苏肯不肯听。” 苏探微十分谦卑:“长者教诲,敢不恭聆。” 老院首目光眺望窗外,沿着雪茸茸的肚皮,望见那灯火锦绣辉煌里阒然无人,这才敢多一句嘴,谨慎提醒:“太后娘娘近日召你颇勤,宫中似起流言。小苏,你在太医院,迟早能是红人,只是,木秀于林风必摧之,人言可畏。何况太后娘娘——” 苏探微只是在耐心听着,忽然听到这最后一句,见老者花白胡须轻颤,面色变得沉晦,似乎有难言之隐,心中一动,正要问询,老院首蓦然叹息道:“往昔举止,并非静女。” “……” “小苏,若太后娘娘对你横加垂青,不顾你死活,将你架到那高地上,你可得仔细,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,前人翻车,覆辙犹在,一旦你进了那鸾凤金帐,可就再也没有什么清白可言了。” 他只是耐心等待着老人那些让他左耳进右耳出的教诲。 怎么,还似乎听出了一则宫闱秘辛呢?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