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度干旱,几个女官的嘴角都皴裂起皮了,盼着盼着,霡霂潇潇,于鳞鳞千瓣的瓦砾间弹响。 轩敞的宫殿内,伴随风将窗棂扑开,其内垂悬的丝绸帷幔在风中乱卷,重重朦胧的影后,太后娘娘已经酒醉憨卧,双眸如丝。 太后突然发了酒兴,叶骊本来要阻拦,可惜并没有拦住,任由娘娘吃多了梅子酒。 那酒后劲极大,娘娘吃了酒说头晕,要歇一会儿,过晌午后,便一直没起来,人似被抽去了骨头,软软的肉,轻飘飘地挂在罗汉床间的小红案上。 面颊贴着冰冰凉凉泛着酒香的红案,不施粉黛,白里透红,秋水波光般荡漾的凤眼,伴随着酒意蒸腾,一扑,一扇,似云端闪烁不定的星。 叶骊小心翼翼地凑近,想要将娘娘从那冰凉的榻上扶下来,送她回软床上盖上被子歇息。 可是,停留在短短的一尺之距时,他却仿佛能清楚地看见,娘娘细腻的毛孔,和他几乎能数得清的,纤细的上翘的睫羽。 娘娘,美好得就像一个梦。 叶骊甚至,连呼吸都不敢放得太重。 唯恐惊扰了这场梦,等娘娘睁开眼睛,他就好梦到头了,重新回到冰冷的现实。 翠袖女官刚才出去端热水了,掌灯的女官也不在,叶骊已经近在咫尺。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控制得住,迫切地盼望着再近一点儿,只消那么一瞬息的时间,用他卑微丑陋的唇,去碰娘娘吹弹可破的颊。 叶骊不敢贪心,只奢求一个眨眼,谁也不会注意到。 他往前悄悄儿地递上了唇瓣。 虽然还没真正碰到,但幻想中的那种温香软玉,便仿似已经熨上了他的唇珠,抚摩出一股陌生的燥热。 一尺,半尺,一寸…… 砰—— 叶骊被一股巨力推倒在地。 叶骊早已闭上了眼睛,根本没有察觉到娘娘是何时醒来的,当他已经快要攀登上那最高的顶峰之时,采撷下最美的天山雪莲,就在那个连眨眼都来不及的瞬间,他跌在了地上。 重重地,摔成一滩肉泥。 “太、太后……” 叶骊惊恐不安。 他感觉到,太后美眸平静,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,好像完全清醒。 就在叶骊感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,只愿不要牵连家小时,姜月见冰冷的美眸直直地打量了下来。 “大胆。” 太后娘娘天生嗓音偏柔,即便气沉丹田,极力压低喉音,也无法发出太过威严的声音,这是先天受限。 可分明只是一句,不含太多威慑和指责的话,却让犯上作乱的叶骊,有些不寒而栗。 叶骊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,将身体弓成虔诚低贱的形状,伏乞饶恕。 “娘娘恕罪。”叶骊一个响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。 姜月见分开虎口,叉住抽动的眉骨,头痛欲裂中想道,借用叶骊制造了移情别爱的假象,才给了这个年轻人一点点不该存在的希冀。发落他,是过河拆桥。 只是,也不能再继续了。 姜月见皱眉道:“你去吧,哀家这里不要伺候了。” 叶骊惶恐不安,自己也不知,心里怎会生出了染指当朝太后的不臣之念,他岂敢有这样罪恶的想法! 叶家已历几代,家道衰落,已几近于沦灭,在风雨萧条的时候,是太后娘娘伸出了她慈悲的双手,拉扯了姓叶的一把,叶家上下都对太后娘娘感恩戴德,奉若神明。 祖父再三同自己交代,一定要尽心竭力服侍好太后娘娘,万勿违背皇恩,辜负圣眷。 而他是怎么敢的。 居然只是因为娘娘多召见了几次,便心生非分之想。 叶骊为自己的邪恶而感到羞愧难当,甚至不需要太后驱赶,他自己也感到无颜再继续逗留。 清清冷冷的寝殿,姜月见垂眸,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。 手边的酒坛打翻了,垂下一滴滴晶莹酒露。 她想,一会儿,那个男人会过来吧。 还是醉了好说话。 他看到她那般脆弱,连站都站不稳了,一定会心软,不会再生气吧。 殿外风雨凄凄,点燃了瑞脑香,屋子里弥漫着香料与酒味相勾兑的气息。 苏探微疾步而来,从太医院一直入后宫,以一个外臣的身份,竟没有一个人阻拦。 这意味着,是她的意思。 她在等自己。 脚步在空寂的寝殿中响起,苏探微长指拂开碍眼的帷幔,酒气萦绕在鼻尖,他倏然停住了。 一道朦胧的犹如写意的身影,窈窕映照在纱帘上。 她从那边奔下来,袜刬金钗溜,鬓云蓬乱,步履踉跄,一不小心,隔了一道帘,趑趄跌进他的怀中。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