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 阿荼眨眨眼睛,努力将眼泪憋回去,可是眼泪却越流越多,她只好努力地笑着,笑得越发灿烂,“思远、哥哥,我要……糖衣最、最厚的。” “好好……” 方思远咬着牙,心有所感,却豁上不眨眼睛,也死命要将眼泪忍回去。要是眼泪落下来,有什么就变了。 “思远哥哥,我是……大坏蛋,我要先……走啦。” 阿荼看着方思远,想像小时候一样,摸摸他头上的发旋,可是她已经没有能举起来的手了。 于是她有些遗憾地笑着,动了动脑袋,用头顶的发髻蹭了一下方思远耳边的鬓发。 她不再流泪了,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。 她想自己是笑着走的。 她听说啊,人要是哭丧着脸进阎王殿,下辈子脸上就会有泪窝,一辈子都要流泪了。 思远哥哥眼角,就有一颗泪痣,当时自己还在想呀,思远哥哥这么开心阳光的样子,怎么会流泪呢? 却不曾想,都是为自己流的。 阿荼目光微微涣散,她隔着遥遥的时光,看见了当初笑容灿烂的少年。 “阿荼,你等着我,我考上秀才,回来、回来送你一件大礼物!”脸颊绯红着,却说得很坚定。 可是她没有等到他回来。 年少情窦初开,不是没有对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哥哥有过情意,可是方思远一去,家里的人就要她出嫁了。 “你呀,难不成还想等你那思远哥哥,人家是秀才了,哪里看得上你这黄毛丫头。” “京城里的小姐这么多,思远又是个厉害的,长得也端正,还怕找不到京城里的小姐?” “你啊,就别痴心妄想了!” “村头的老周,他虽然年纪大了点,但是年纪大才好疼媳妇嘛,他之前自己一个人,攒了不少钱,这不彩礼……咳咳!这不腻嫁过去,就是享福的。” 阿荼不小了,她知道大姐二姐嫁了人再没有回来,也知道村头的老周头已经五十岁了,这次足足给了三十两银子的彩礼。更知道老周头以前其实是有一个妻子的,不过被他喝醉了之后活活打死了。 阿荼不想死。 她偷跑了。 可是最终还是被捉了回来。 她要被卖给老周头了。 可是思远哥哥还没有回来,明明说好了的。 离约定的时间过了一个月了,他是不是不回来了? 当时只这样想的,已经心灰意冷,所以在赵柯买下她的时候,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 她用了五年,忘了那个家,忘了年少时的一腔情谊。江湖之大,有喜有乐,后来遇见雷世苍,于是再一见倾心。 她以为她忘了,可是当成为青年时的方思远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,那些褪了色的回忆又全都重新变得鲜活起来。 他说他要接她回家,他说他要娶她。 可是太晚了呀。 阿荼已经不喜欢他了,有的只是看作哥哥的兄妹之情了。 她给了他的求而不得,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。 阴差阳错。 这辈子太苦了,她想笑着走,想让思远哥哥看着自己笑着,也想让思远哥哥笑着,阳关道也好,奈何桥也好,他们都要好好的笑着走下去。 方思远拼命地摇着头,抱着阿荼看向洛书,双眼猩红含泪,带着祈求与希冀,像是发了疯的野兽。 “掌柜的!求求你救救阿荼,我给您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!” 他嗓音嘶哑着哽咽,本不应该这样用嗓子的,可是在场的人已经没有有理由去阻止他了。 洛书根本没法去看方思远的眼睛,他看惯了太多生离死别,却依旧无法习惯。 可是终究无法逃避。 洛书仰头逼回眼泪,冲着方思远摇了摇头。 “思远,有什么想说的,快说吧,” 他自己说着,都几乎受不住了。 太残忍了。 亲手将别人的希望戳破,太残忍了。 修习琴音幻境以至于对旁人的情绪感知能力超凡,后遗症是一样超凡的共情能力,放在绘画写作上令人欣之若狂的共情,现在却让洛书心口绞痛,几乎要落下泪来。 他看着方思远一点点暗淡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