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 宁恒被锁住很久了。 他原本是可以凭借一日两餐来计算时间,但是由于后来冉苍每次出门防止他逃跑,都会给他下迷药,一睡不知年。 每一次醒来,他都会发现自己的身体更加虚弱,更加嗜睡,身上的疤痕与老茧渐渐褪去,皮肤变得越发细腻光滑,最后甚至娇嫩地一碰就要留下红印子。 冉苍看着宁恒,他的长发已经很久不曾修剪了,长长地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,就显得人格外地单薄脆弱,身后的蝴蝶骨让他看起来仿若展翅欲飞的蝴蝶。 但是这双眼睛里所蕴含的坚定与仇恨,从未变过。 冉苍不由得开始烦躁起来。 他以为他可以做到的,让宁恒爱上他,让宁恒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,他以为将他一身武功封锁,将他所在囚笼里,让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容易掌控,让他每天能见到的只有他自己,那宁恒别无选择,只能爱他。 可是他错了。 宁恒用自己,教会了还不曾教给冉苍的最后一课。 信念是扎根于心底,以意志与信仰作为肥料的苍天巨木,与外力、甚至于身体皮囊,无关。 他的目光依旧不只为他一人停留,哪怕身处于囚笼,却依然心向武林,有时候与他对视,看见的不是自己的倒影,而是一整个江湖。 冉苍觉得自己要疯了。 他本以为登基、平内忧外乱之后,一切应该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,怎么会这样? 【师父曾说,身在武林,便应当心向武林,心向苍生,心有鸿鹄之志,无愧于心。】 冉苍想起那一晚宁恒笑着说出的话,突然有什么仿若雷霆电击一般划过脑海,炸地他头目昏昏。 毁了她。 毁了它。 毁了他。 如果供巨木扎根的心不在了,那巨木也就枯萎了吧。 冉苍这么想着。 宁恒五十年里唯一一次出门,是看着冉苍派人将师父的骨骸烧成了灰粉,洒落街道。 有行人走过,有马车走过,有路旁的狗儿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,左右嗅了嗅,又撒了欢似的跑远,远远地传来谁的笑骂:“你这坏家伙,闻到肉味跑地比谁都快。” 他被他亲手教的点穴手法困在椅子上,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脸侧耳畔。 “阿恒,你只有我了。” 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划下,却无法抬手擦拭,于是有人温热的手帮他擦去,动作又轻又柔,是与他相处了不知多少年的温度,熟悉到骨子里。 宁恒突然感觉一阵恶心。 眼泪便停了。 …… 洛书嘴张开,似乎是想说什么,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他看着宁恒的侧脸,除却眼眶微微泛红,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。 有些疼,疼到最后,便叫人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。 什么“看开点”、“都过去了”都是骗人的鬼话,无论什么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。 洛书从后院的树下挖出了两坛酒,沉默地一人一坛,喝到月上梢头。 有时候内力深厚也不好,再醉人的酒也不过润喉。 “老宁。”洛书起身拍了拍宁恒的肩膀,“去睡吧,明早还要与我切磋呢。” 宁恒抬头,双腮微红,眼神却一片清明。 他笑了笑。 “嗯。” *** 方尚清坐在大厅中,道:“现在已知幽冥令已经有六块确定是真的,隐门解出两块假令,一块属于峨眉,一块属于武当。” 大厅中起了一阵喧哗声,峨眉原本就是想投奔于朝廷,后来不明真相的峨眉弟子对掌门的做法出奇愤怒,罢了掌门的掌门之位,除去了几名长老,现在坐于位上的是新掌门,也是掌门中唯二的男子,梅鹗。 倒不是怀疑新掌门,只是想到先峨眉掌门企图联合冉苍,成为武林第一派,就觉得那真的幽冥令大概早就被送到冉苍手里了。 大厅中的喧哗声未平,最终是武当掌门率先起身,道:“幽冥令一直在我武当密室中,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?” 他说得委婉,但是都能听出他言语中的不可置信,想问是不是隐门哪里解错了。 方尚清摇摇头,道:“隐门已经核对多次,确实是出错了。” 方尚清想起杜光风所言,心中难免有疑虑。 虽然知道了杜光风效力于施己教,但是在他口中对武当掌门的恨意丝毫不作假,若说是被武当掌门逼到效力于施己教,似乎也说得过去。 方尚清突然心中一动。 杜光风效力于施己教,还去苗疆企图偷走幽冥令,那武当的那块早就被暗中换走了,也说不定。 然而那岂不是说,有一块幽冥令在施己教? 这件事方尚清暂且带过,准备一会去试探一下武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