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苍眯起眼睛,定定地看着洛书手中的毛球,又看向冉星辰的胸口,冉星辰皱眉,下意识地跟着低头看去,发现胸口衣襟之间探出了一只明黄色的毛球,大抵是方才取机关锁的时候带出来的,半透明不知是何质地的小翅膀半遮半掩地露出了些许。 洛书挑眉,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,挡住冉苍定定看向冉星辰视线,道:“古语有云,虎毒不食子,您倒是吃亲子的血肉吃得快活。” 他童声稚嫩,语气却老成,拉长了声音的“吃”字莫名带着一股子鬼气。 冉苍却已经没什么顾忌,他嫉恨而贪婪地打量着洛书光洁的皮肤,仿佛洛书就是一块唐僧肉,吃下去就能长生不老。 年纪比起之前相遇时又小了…… 他早就有意将洛书捉来,威逼也好,利诱也好,总归是要让他将返老还童的法子吐出来。尤其是他已然垂垂老矣,而却见洛书年幼模样,言笑晏晏,这种渴望便达到了顶峰。 但是派去醉仙楼的探子都被挡了回来,想要直接强攻他的身体状况又不允许,加之那时有吴劳在侧,这件事便暂且安置了下来,没想到洛书今日自己送上门来。 在醉仙楼奈何不了他,难道在皇宫还不成? 暗处的气息知晓冉苍心意,寂静而迅速地移动,隐隐将洛书三人包围其间。洛书的目光落在千丝蛊上,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。 冉苍眉头一跳。 “不知楼主与我儿有何渊源?” “渊源嘛……”洛书将手中青色的毛球挂在腰间,与草蟋蟀同一处,像是夏虫停在了一片草地上,青葱融绿的色彩明快地跳跃在黄色调的大殿里,仿若萧瑟秋日的一抹生机。 “皇帝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?” 冉苍沉声问:“是辰儿失踪的那十年?” 洛书询问地看向冉星辰,冉星辰深吸一口气,走到了洛书身边,屈膝蹲下,肩膀比洛书的略低一寸,他看向冉苍,不知心里是难过还是兴奋,声音微微发颤。 “这是我师父,洛书。” “德皇后和你的人将我丢下落仙崖,没想到上天也看不过我浑浑噩噩,又给了我一条命。” 冉星辰没有细说什么,要说身心痛苦,除了让师父跟着难受、难道还指望冉苍又那么一丝半点的愧疚?要说其中快意,那是他所珍藏的最宝贵的一段记忆,又做什么要和冉苍分享。 只是他没想到,时隔多年,哪怕只是当着几个人的面,亲口说出自己是师父的弟子,竟然让他如此安心,想象中近乎于手足无措的兴奋反而淡淡,更像是无根的浮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居所,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暖炉旁,于是一夜好眠。 冉苍靠坐在床榻上,周身的千丝蛊仿若流淌的鲜血。 “朕还真没想到,以为是只猫,却养了一头狼。” 洛书轻笑着摇头,“不不不,皇帝陛下,你要明白,养和养之间也是有区别的。”本就打算敲骨吸髓,又怎么能做梦对方知道了真相也一直忠心耿耿。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清楚,冉星辰被文皇后教得很好,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,有怨报怨、有恩报恩,他回到皇宫之后,虽然一开始就没有对冉苍付出全心全意的信任,却也一直老实本分,不争不抢,当年为冉苍挡下的那一箭,也确确实实是穿透胸腔,擦着心脏险而又险避开。 当时他也不过是刚从崖底出来,十六七的年岁,千钧一发之间,自身的武功也只能趋势身体勉强避开要害,虽然有几分算计,没有告诉冉苍自身会武,当时也依旧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。 那将命豁出去半条的挡法,也不过是因为他依稀记得,当年三人泛舟江上,那将按在头顶的大手,干燥而温暖。 若不是救出了宁恒,若不是对当年母亲的死起了疑心…… 冉星辰拉住洛书的袖子,没什么辩驳的心情。说他白眼狼也好,说他心机深沉也罢,他都认了,在宫里哪里有什么全心全意的信任,若是真没有半点心机又怎么活得下去。 归根结底,准备着篡位的是他,想要冉苍死的也是他,都没什么好说的,做了就是做了。 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