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带去的仆兵和部曲要仔细挑选,最好是既能认路又能赶羊的。” “阿姊放心吧。”刘媵笑道,“武乡郡和上党郡都在夫主手里,唯独广平郡难走些。有仆兵和部曲在,不会有事。” 李夫人点点头,唤婢仆取来绢布,写成一封短信,打算尽快送去枋头。 “阿晓。” “奴在。”一名相貌带着胡人特征,身材高得惊人的女子跪伏在廊下。 “取只鹰来。” “诺!” 黑鹰从西河郡飞出,秦玦和秦玸整装待发,准备往枋头与秦璟汇合。 晋军营盘中,桓温命郗超和邓遐探查,得知送来牛羊的是秦氏商队,想请来人过中军一叙,不料被一口回绝。 “不识抬举!” 事情一桩加一桩,桓温心情不好,愈发显得暴躁。正在帐中运气,桓冲恰好挑帘走进,扫两眼放在角落的冰盆,暗中摇头,眼中闪过一抹惋惜。 “大司马。” “幼子来了。” “大司马,自枋头往邺城再无水道,大军仅能从陆路进军。”桓冲正身坐下,道,“从陆路走,必会慢于水路。如大军不能尽快出发,继续留在枋头,军粮恐将不足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桓温沉声道,“袁真已攻下谯郡和梁国,正开凿石门。如果石门凿开,引黄河水入水道,军粮可源源不绝运来,幼子无需担心。” “阿兄,兵精粮足方可立于不败之地。如今石门未凿开,须得再寻他法,有备无患,方不致动摇军心。” “幼子的意思是?” “我见过秦氏商队领队之人。”桓冲正色道,“许以高出市价五成,从其手中市得牛羊。” “五成?” “阿兄,时间紧迫。”桓冲微微倾身,道,“氐人动向不明,建康传来消息,近日谢安王坦之频频出入台城,太后两次召琅琊王入宫详谈。我担心,此战胜且罢,如不胜,朝中情势恐对桓氏不利。” 桓温神情凝重,眉心深锁。 “消息确实?” “确实。”说话间,桓冲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布,展开放到桌上。 桓大司马细看一遍,再不追究秦氏商队无理,当场表示,愿向其购买牛羊。 “此事大司马不便出面。”桓冲继续道,“不妨交给冲。” 桓温和桓容的关系,不说势成水火也差不了多少。外人不知道详情,桓冲和郗愔等人实是一清二楚。 秦璟来到枋头,看的是桓容的面子。桓冲出面买粮,难免有向桓容低头的顾虑,桓冲愿意代劳,正好免去这场尴尬。 “如此,事情就交给幼子。” “诺!” 桓冲达成目的,退出中军大帐,想起前番同秦璟的交锋,再想对方给出的消息,不免叹息一声。 难怪秦氏能占据西河等郡,令胡人闻风丧胆。有这样的郎君在,家族何愁不兴! 桓氏并非没有佳子,奈何…… “老了啊。” 部曲跟上前,听到这句愣了一下。 “使君何出此言?” “年过半百,何言不老。”桓冲摇摇头,一手负在身后,一手搭在身前,迎着犹带热气的晚风,越过中军大纛,返回左营军帐。 前锋军中,役夫架起火堆,烧起大锅。 沸水中投入几块干瘪的葱姜,再加一把食茱萸,放入大块的羊肉。随着肉在水中翻滚,香味开始在营地飘散。 除了不能吃的羊毛,羊皮内脏均没有浪费。 仍有十余头羊待屠,血腥味越发浓郁。 桓容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,悄悄退到人群外。秦璟随他返回武车,两人登上车辕,进入车厢,沉默对坐半晌,桓容又开始不自在,耳根发热。 他一定是哪里不对劲! 秦璟支起一条长腿,单臂搭在膝上,因为赶路的关系,头发仅以葛布束在脑后。 一缕黑发垂落鬓角,恰好擦过眼角的泪痣,随着笑意染上黑眸,整个人气质一变,不再如冰山冷玉,煞气迎面,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,只令人心跳加快,脸颊发热。 如果桓冲当面,怕是不敢相信,眼前这个风流郎君,会是几句话将自己逼到墙角的秦氏子。 “容弟可有小字?”秦璟忽然开口,话题有些出乎预料。 桓容愣了一下,点点头,道:“有,阿母唤我瓜儿。” “瓜儿?” 不知为何,这两字从秦璟嘴里道出,竟似有几分调戏的意味。 “璟亦有小字,乃是大父所取,谓之山峰高峻,举目峥嵘。” “峥嵘?” 秦璟摇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