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声逐渐清晰,秦璟心知不能久留。随手推开车门,跃下武车,接过骑兵递来的缰绳,利落的跃身上马。 桓容立在车辕前,身上披着斗篷,面色微白,仍不太习惯北地的寒冷,精神却比之前好上许多。 “此去山长水远,未知何日能再见,万望秦兄保重!” 秦璟颔首,脸上带着笑容,气质恢复往日冰冷,道:“容弟一路顺风!” 话落,策马后退,为武车让开道路。 旭日东升,为满目银白染上一抹暖色。 悠长的号角声响彻大地,两队甲士策马驰出,护卫在武车左右。 弓兵步卒列队而行,铠甲鲜明。 装满的大车行在队伍中间,拉车的驽马不断打着响鼻。车辕上的州兵抓紧缰绳,扬起长鞭,打出或长或短的呼哨时,气息在口鼻间凝成一阵白雾,几乎要遮住视线。 千人的队伍蔓延成一条长龙,队首的五行旗在寒风中烈烈作响。 “秦兄,就此别过!” 桓容在车上拱手,秦璟在马上还礼。 目光交错,斗篷被狂风掀起,衣摆飞扬。 吱嘎声中,武车越过战马,车轮压过雪地,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。车上的人融入北风,就此南归而去,再没有回头。 目送武车行远,秦璟调转马头,扬起马鞭。 “走!” 命令下达,十余骑化作离弦之箭,如闪电般穿过茫茫的雪原,向北飞驰而去。 宁康三年,元月 桓容一行离开长安,除带去的千名州兵,另有三百百姓随行。 同长安的人口相比,这三百人压根不算什么。但是,其中有半数是匠人和工巧奴,对急缺人手的盐渎工坊而言,实在是不小的惊喜。 沿途之上,队伍经过数个村庄。派出探路的斥候回报,同来时不同,空荡荡的村落已然有了人气,临近傍晚,更能见到炊烟袅袅。 多数房屋依旧空置,证明回来的人并不多。 但有一就有二,有十就有百。外逃的村民开始归家,并未就此南下或是西行,从侧面说明,秦氏在北地极得人心。 “秦氏之名果然非虚。” 合上车窗,桓容陷入沉思。想到咸阳郡和商洛郡贴出的告示,心中明白,自己想要蚕食北地,未必如想象中容易。甚至,之前作出的计划怕要作出些许更改。 秦氏鼓励百姓开荒种田,荒田皆归其所有,更减免两年税负;同时颁布政策,命散吏辑录乡间青壮,许其闲时种田、战时从军,军饷比不上幽州,却也没差太多。 这样的条件,对出身北方、不愿背井离乡的人来说,实在是不小的诱惑。 秦氏先下邺城,后下长安,统一北方之势不可阻挡。早晚有一天,秦策会立国建制,成立雄踞北方的汉室政权。 东晋固然被视为正统,但就武力等方面,未必是秦氏对手。 如此一来,他的计划必须加快实行。至少在秦氏扫清北方、掉头南下时,能有足够的力量与之抗衡。 想进一步并不容易,后退却是更难,稍有不慎,立即会粉身碎骨。 想到这里,桓容不由得深深叹息。 为今之计,只能坚持前行,扫除道路上的所有障碍,直至攀上高峰。 乱世如棋。 不想沦为棋子,必须成为执棋之人。 他有意结束百年战乱,还天下一个太平。誓言既下,天地为证,必要说到做到,不能有半句食言。 “使君,前方就是丹水,过了丹水就到边界。”典魁的声音从车外传来。 桓容从沉思中惊醒,推开车窗,恰遇一阵冷风袭来,忍不住打了个喷嚏,问道:“已近丹水?” “正是。”典魁向右移了些许,为桓容挡住冷风,口中道,“方才钟舍人看过天色,命人来报,傍晚时恐有雨雪。现下请示使君,是否加快行速,尽快赶往魏兴郡,还是就地扎营,等雨雪过后再启程。” “傍晚将有雨雪?” 桓容微微皱眉,抬头看一眼天色,果然见远处有乌云翻滚,思量片刻,道:“传令下去,寻开阔地扎营,莫要冒雪前进,以防生出意外。” 赶路固然重要,安全更加重要。 以时下的医疗条件,一场感冒都会要人命。若是在雨雪中赶路,必定会有人冻伤,哪怕有医者和药材,也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,桓容实不乐见、 “诺!” 典魁领命,唤来两名骑兵,令其飞驰下去传令。 骑兵奔驰而过,传达桓容的命令。 一行号角声起,队伍开始减慢行速。 两队斥候分别离开,一队就近寻找扎营地点;另一队往四周打探,扫除危险,以防有贼寇埋伏在附近,趁夜袭扰大营。 待寻到扎营地点,州兵立即放下车板、打下木桩,以最快的速度架设起围栏。 随行的百姓无需吩咐,主动帮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