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待第二日一早重阳登高望远。 - 登高,插茱萸,赏菊,饮酒。 顾簪云不胜酒力,不过是一小杯女儿家饮的果子酒,竟也喝得面色酡红。萧昱溶见状皱了皱眉,趁着顾家众人不曾注意这边,悄悄走到她身侧,压低了声儿道:“一会儿要不上轿子吧?你这样若是醉了,自个儿走下山到底还是危险了些。” 顾簪云摇头:“上山都没坐轿子,下山反倒坐了……” 少年斜眼看她,轻笑一声:“那是因为有我扶着你!”他实在是拿她没办法:“你不想坐轿子,那只能我扶着你了。不准拒绝,不然我不放心。” 顾簪云红着一张脸轻轻点头。 幸好她酒量浅,否则这会儿萧昱溶定能发现,她为他的话红了脸。 重阳诸事一一做完,便该是归家时候。 下山的这回,顾簪云有意落在了最后,萧昱溶也慢慢挪了过来,小心翼翼地搀着她:“小心脚下。” 身侧是萧昱溶身上独有的干净而清冽的香气,顾簪云觉得自己仿佛又醉了一场。她咬咬下唇,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。 第20章 龙井 江州城天盛四十二年的第一场雪是在冬月十二的时候下的。 正逢书院休每月一次的两天假期,顾簪云这些日子的功课学得比从前更努力了些,也比从前更觉得疲累,这会儿好好歇了一场。 午睡起来后她便拥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铜质山水手炉靠在榻上,身下铺着柔软雪白的羊毛毯,身后垫着藕色藕荷万事如意暗纹大迎枕,一侧的小几上还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龙井茶并一叠红豆糕,糕身偏黄而又不至金黄,数颗小巧玲珑的红豆嵌在里头,看着就叫人喜欢,更何况吃起来甜而不腻。 顾簪云一向畏寒,这会儿已经换上了艾绿暗纹袄和霜色竹纹裙,衣裳十分厚重,倒是叫她难得地连动都不想动了,只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的雪景。屋子里燃着数个火盆,将一室熏的温暖如春,外头的寒风猛烈地撞击着窗户,发出“砰砰砰”的声响,却与温暖的室内没有半分关系,只能看见朵朵雪花打着转儿自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。 “你倒是悠闲。”丫鬟打起帘子,萧昱溶披着一身风雪和寒意走了进来。室内太过温暖,他斗篷上的雪花纷纷化成了水,在鹅黄斗篷上晕染开好几处深浅不一的色泽。不待屋里服侍的丫鬟上前服侍,萧昱溶自己就动手脱了斗篷放好。 脱了衣裳,萧昱溶转身坐在了下首:“南方的天当真是冷啊,我从前听人说还不信,这会儿可算是明白了——简直就是刺到骨头里去的冷!”他突然看见了顾簪云身上的衣裳,扬眉一笑:“你怎么穿得这样厚实?这才刚入冬不久,那到了寒冬时候,你岂不是要裹成一个球?” 顾簪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,这人真是的,一会儿对她好得不行,体贴到了极点,一会儿又满口说的话都是些让人听了想打他的,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。 接收到这一眼,萧昱溶忙不迭地双手合十讨饶,又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顾簪云:“我错了元元,我真的错了。今天真的特别冷,我们就在屋子里赏雪吧!” 萧昱溶的那双眼,实在是漂亮得有些过分了。眼型贵气而眸光清亮明澈,专注地望向一个人的时候,总是给人一种不是勾引胜似勾引的感觉。顾簪云被他看得心里一跳,慌忙移开了视线,却一时无言,想到萧昱溶方才那最后一句话,她连忙带了几分掩饰地道:“雪……嗯,杜衡,若我没记错的话,我去岁是不是埋了一坛子雪在外头院子里的桃花树底下?” 杜衡点点头:“是。姑娘是现在要用吗?” 既然问起来了,顾簪云也不由得起了些兴致:“挖出来放到院里的石桌石凳上,再拿我煮茶的工具出去,我要泡茶。” 萧昱溶被她的打算一惊,连忙制止:“你要出去?可是外头冷,你又畏寒……”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