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半晌,杨惟学道:“你接下来打算如何?” 沈澜低声道:“杨兄是赤诚君子,我别无所求,如今厚颜求杨兄两件事。” 杨惟学只以为她要求自己帮她逃跑,便一口答应道:“但有所求,莫敢不从。” 沈澜笑道:“其一,我要杨兄回返苏州,全当自苏州一别后再未见过我。” 杨惟学难免发愣,沈澜又道:“其二,今日是八月初十,三个月后、一年后我会分别托人给杨兄带两次口信报平安。”三个月足够裴慎死心了,便是心中起疑,要去盯着杨惟学,三个月后也该撤去盯梢的人了。一年后,沈澜也能立足了。 杨惟学急急追问道:“报信?你要去哪里?” 沈澜只是笑道:“若杨兄未收到我的口信,便请杨兄去官府,告发玉容、彭三两人私掠官妇。” 杨惟学大惊:“这是怎么了?” 沈澜苦笑。她一个弱女子,身上带着数百两银票出逃,但凡玉容彭三起了邪心,抢了银子也就罢了,若将她卖去窑子里再挣一笔,或是将她拘为船妓,源源不断揽客…… “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。”说罢,便将手中纸条递给他:“这纸上是玉容、彭三的住址及讯息。” 杨惟学一时焦急,接过纸条,连声道:“你若有什么事只管说来,何至于此?” 她正要开口,却听见外头紫玉高声唤道:“夫人可好了?” 沈澜高声道:“还未。”又匆匆叮嘱杨惟学道:“届时若我写了平安信或是托人带了口信来,只要没有你我约定的暗号,杨兄便不要信。”这是怕有人逼迫自己写平安信。 语及此处,沈澜随口道:“我与杨兄相识于七月沧州乾宁驿,便稍作改动,以兰月沧乾四字为暗号。”这暗号古怪,是决计不会有人误打误撞说对的。 杨惟学听她叮嘱,心中已是焦虑万分,正欲再劝,沈澜却已开了衣箱,去取衣裳。 杨惟学避无可避,无可奈何之下,只好仓皇绕回屏风后,听得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。 他一个大男人,躲在石屏风后头听女子换衣裳,杨惟学难免脸红。一时心中旖思万千,一时又暗骂自己想入非非,小人行径。 沈澜却不曾解罗衫,只是怕自己换了件衣裳,惹得护卫起疑,报给裴慎,届时若扯出杨惟学来,反倒不美。 她不过是将身上的白绫潞绸扣衫往下扯了扯,又将腰间的丝绦换了换位子,试图遮住腰间茶渍。 待理得差不多了,沈澜方才对着屏风处拱手作揖道:“杨兄,大恩大德,莫敢相忘。若我能活下来,必报杨兄恩情。”语罢,抱起衣箱,径自出去。 杨惟学一听她说活下来三字,顿时心急如焚,竟隔着屏风连声追问道:“说什么活下去?你这话竟好似遗言一般?” 沈澜叹息一声,本就是拼死一搏的遗言罢了。成了,死中求活。不成,香消玉殒。 第72章 沈澜既已下定决心, 便绝不会再犹豫不决。 八月初十, 她见完杨惟学。 八月十四,沈澜照旧出门作耍。 日暮归府, 厨下已进了一碗珍珠饭, 一盅海鲜蒸蛋,炙蛤、鲜虾、瑶柱、鲍鱼等俱花刀切开,铺陈在下, 上头蒸蛋羹, 再滴几滴香油。 沈澜胃口不错, 用完晚膳后,接过紫玉递来的棉帕, 正欲净手,忽然听紫玉道:“夫人, 如今已是十四了, 小日子一直没来。可否要请个大夫来看看?” 沈澜手一顿,慢条斯理道:“请什么大夫, 那些药汁子苦的很,我可不想吃了。” 紫玉急道:“夫人,哪里是什么苦不苦的事?”语罢,又低声道:“小日子久久未来,怕是有了。”她前些日子便想提醒夫人,奈何又怕自己想错了,惹得夫人白高兴一场。还特意等小日子延了九日,稳妥了,方才提醒。 闻言, 沈澜便叹息一声:“哪里就有了?初七那日, 我刚吃用了一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