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只管冷着脸,将一项项命令下达,这才一路快马疾驰,昼夜不停,直奔湖广而去。 这一日,沈澜恰好在巡查铺面。 回返武昌后,沈澜将铺子、鱼店重新开了,又买了个新宅,添置了些家用。 此时六月二十五,矿监税使一去,苛捐杂税减少,百姓的日子稍好过些,街面上便显得繁华起来。 生药铺挨着“石练春”酒肆,果子行旁边是素面店,皮市、鼓铺、帘箔铺、履鞋店…… 沈澜望着生机勃勃的街景,到家之时,眉眼带笑,心情颇好。 她拿着给潮生买的一个关二爷面具,正欲掀开车帘,却见门口立着个锦袍玉冠的男子,气宇轩昂,身姿挺拔。 沈澜神色微冷,大白天的,这人堂而皇之立在她宅子门口,平白无故惹来四邻说嘴。 她本就有些不高兴,又想起裴慎的人教潮生见血,一时更加不快。 “你来做甚?”沈澜冷着脸正欲下车。 裴慎疾驰数日赶来见她,又为了她顶撞母亲,如今听她冷言冷语,心里便难免憋了一口气,只三两步上了骡车。 沈澜的护院惊住了,正欲高呼,却被一旁的亲卫们扯住,呵斥他们闭嘴。 骡车本就狭窄,裴慎又身量高大,沈澜被他堵在车里,神色发冷,正要骂他,裴慎却低声道:“你若大声骂我,外头人必能听见。” 沈澜噎住,只觉这人数日不见,越发无赖了。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,干脆低声道:“你果真是个无赖!” 声音太小了,便是语气含怒,听起来不像骂人,倒像调情。 裴慎轻笑,心情稍好了一些,只管慢条斯理开口道:“你既说我是个无赖,我自然要做无赖事。”说罢,目光灼灼地向她逼近。 沈澜知道这人在吓唬她,冷声道:“我还没与你算账呢。” 裴慎挑眉,诧异莫名:“这是何意?”他人在南京,哪里又惹了她? “你带来的那位鹤璧先生,说潮生没见过血不好,惹得潮生前些日子竟想要去菜市口看砍头。” 就这?裴慎不以为然道:“他都六岁了,见点血怎么了?” 见他这般,沈澜蹙眉:“我不是不让他见血。”乱世本就动荡,她并无意为孩子构筑一个真空房,不让他见外头的负面东西。 “我的意思是潮生太小了,你可以等他到十七八岁,心性定了,不至于移了性情,再让他见血。” 十七八岁?裴慎只觉她果真是个良善人,笑道:“我虚岁七岁那年,读书之外的空闲时间便跟着父亲去兵营,什么死人没见过。” 见沈澜又要恼,裴慎连忙道:“你自己十五岁时,从刘宅出逃,就晓得拿凳子砸了两个嬷嬷的头,也是见了血的。” 沈澜微恼,退了半步道:“那也得等到潮生十四五岁的时候,六岁实在太小了。” 这哪里行,十四五岁都要学如何理事了,怎能不见血呢? 裴慎不愿意跟她拧着来,只管笑道:“你且去问问潮生,他是愿意早日学些本事,还是被你保护到十四五岁?” 沈澜沉默,她自然知道潮生很喜欢鹤璧先生,也很愿意学习。 头一回在言语上将住了沈澜,裴慎颇为高兴,笑道:“我与你都不是庸人,你怎能将潮生视作寻常小童呢?” 沈澜烦躁道:“他便是聪慧了些,也不该在五六岁的年纪就去见死人。”那还是上着幼儿园,跟同学玩闹的年纪呢。 裴慎只觉她性子太软,心太善,便笑道:“哪里有这般护着孩子的?照你这么说,水灾旱灾、饿殍遍野的时候,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死人,五六岁的孩子都得自掩双目,见不得尸体了?” 说到此处,裴慎不免觉得怪异,她是瘦马出身,鸨母院子里的脏污事儿何其之多,怎会养成这般心性?倒像是繁华富庶地出来的,打小没见过什么残苛之事。 裴慎虽略感奇怪,却不妨碍他乘沈澜心神激荡没注意时,去握住她细腻的手指。把玩了一会儿,裴慎方才心满意足道:“你若将潮生养成了太过仁恕的性子,他只怕要被人剥皮拆骨了去。” 沈澜微怔,沉默良久。 她自己来自一个不同的时代,有着迥异的思想。沈澜总害怕自己将一些格格不入的东西传递给了潮生,让他痛苦一辈子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