澜盈盈脉脉的目光一望,活像一点火星子迸溅开来,炽热的烈火几乎要将他灼成灰烬。 他心里热得厉害,想上去抱一抱沈澜,却又止住步伐,只是痴痴望着她,心头微怯。 裴慎下意识想起了沈澜跳江那一天,是八月十七。也就是说,中秋刚过两日,她便亡故了。而裴慎那时候忙于公务,从不曾陪她过过中秋。 她死之后,裴慎每至佳节,便觉心中哀恸,残梦销人骨,每每醒来,只觉空凉一片。 尤其是到了中秋,深夜时分,家家户户人月两团圆。独独只有他,形单影只,只能在积年旧梦里寻她。 如今陪着沈澜再过中秋,对于裴慎而言几乎像一场大梦,以至于他驻足庭前,竟有几分怯意,生怕过去后发现梦醒了,什么都没有。 沈澜遥遥望见裴慎立在月光下。今夜月白风清,露华新浓,庭中月光莹洁似雪,衬得裴慎皎如玉树,英姿勃发。 “既是来了,过来随我祀月。”沈澜见他不动,便随口招呼道。 裴慎愣了愣,没料到有一日,她竟也会冲自己招手,还会好言好语地招呼他。 裴慎心下酸惘,回过神来动作却快,三步并两步便到了沈澜身侧。 潮生个矮,被桌案一挡都看不见人,直至听见沈澜说话他才意识到裴慎来了。 潮生诧异地仰起头,看见高大的裴慎站在自家娘亲身侧,正取了一支点燃的短香去引燃其余清香。 他左看看沈澜,右看看裴慎,便伸出手揪住了沈澜的手指,偎在她裙摆边上,不肯说话了。 沈澜见他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活泼劲儿,不免叹了口气。从前的潮生都是被裴慎带出去玩的,可这一次,是裴慎主动加入了沈澜和潮生的活动。 母子之间的相处,突如其来横插入了一个父亲,这令潮生很不习惯。 沈澜抚了抚潮生的额头,为了缓和气氛开口道:“往年里都是我先拜,今年潮生先拜可好?” 潮生点了点头,接了裴慎递来的清香,认认真真对月拜了一拜。 紧接着便是沈澜。 她拈了清香,望着天上皎皎明镜,阖眼认真而虔诚地躬身一拜。 ——若真有神佛,不孝女沈澜祈望父母安康。 沈澜的眉眼匿在了烟雾里,隐隐绰绰,如雾里看花,叫裴慎心里一紧。 他自知道了沈澜的身世来历后,尤为畏惧沈澜神思不属、淡漠疏离的样子。 “可好了?”裴慎迫切地打断,惹得潮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。 沈澜笑了笑,将清香递给了裴慎。裴慎随意拜了拜,便取了案上小刀,切开了月饼,递给了沈澜和潮生各自一块。 潮生并不嘴馋,只是月饼这样的时令糕点,只有中秋才能吃到,他自然满心欢喜。 核桃、杏仁、瓜子……甜滋滋油润润的月饼吃在嘴里,叫潮生快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。 裴慎见了,轻笑一声,又见沈澜已吃完了那一块月饼,便又取了一块给她。 连吃两块,见裴慎还要再递,沈澜摆摆手道:“我够了,一会儿还要分食西瓜呢。”说罢,便要取了小刀去切西瓜。 谁知裴慎眼疾手快先取了刀,又蹙眉道:“刀刃锋利,你莫要碰。” 沈澜愣了愣,接受了他一番好意,任由裴慎下刀,将那瓜参差破开,如花瓣一般横陈在案上,一瓣便是一牙。 三人各自吃了一牙,潮生人小胃口小,早已吃得肚皮滚圆,眼角余光却还总往秋露白上溜。 裴慎看的好笑,趁着沈澜没注意,取了干净的筷子在薄酒中蘸了蘸,递到潮生面前。 潮生偷摸忘了眼沈澜,犹豫一二,到底耐不住好奇,抿了抿。 火辣辣的酒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