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案子不要紧,叫底下人跟着。朕吩咐你筹备的事,如何了?”谢茂问道。 龙幼株恭敬地低头,答道:“已从各地手工作坊里挑选出性情柔韧、坚强的妇人,充作姐妹会干事,沿海各州县都已有了规模。如凉州、黎州等地,缺少当地骨干,也已经从京城调了特派女卫前往宣讲教化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停顿片刻,说:“臣以为再筹谋三五年,更为妥当。” 从皇帝吩咐在各地设立手工作坊开始,听事司在每个地方都有意留了一两个只招收女性做工的作坊,作为姐妹会的雏形。 妇人们在此互相鼓励、交流,接受听事司传播男尊女不卑的思想,至此已有十数年。 这期间,听事司所做的一切都很隐晦,将姐妹会藏在作坊之下,看上去只是帮助妇人学有一技之长,多赚一点儿家用,偶有帮着受夫家虐打的妇人找茬出气,也被看作是妇人间的义气,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 ——许多农户家中男人赖在地里刨食,指着女人去干活,难免要对财神爷容忍些。 谢茂并没有暗示太多,龙幼株却抓住了这个机会,在谢朝上下都密密麻麻地编织出了一张大网。 “往前数千百年了。三五年不过弹指一挥。” 谢茂十多年前就埋了种子,近日看了龙幼株的奏报,才发现这颗种子长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好。 龙幼株领会圣意的本事与她办事的能力一样优秀。谢茂决定,下回重生了,他第一件事还是去胭脂楼把龙幼株赎回来。……嗯,不,第一件事还是去勾搭“居心不良”的小衣吧。 谢茂瞥了一眼低头吃汤饼的衣飞石,这会儿的衣飞石显得太心虚了,都不敢看他。 “这件事盯紧些。扎住阵脚三五年,朕调你到都察院。”谢茂在最关键的时候,给了龙幼株一个冲锋陷阵的承诺。 龙幼株以为自己听错了。 衣飞石也抬起头,看着皇帝的脸色,他听得出来,皇帝是认真的。 龙幼株在听事司一干就是近二十年,就没有升官的机会。现在皇帝居然一口答应,调她到都察院任职。都察院是什么地方?都察院才是朝廷正经的监察衙门!听事司被朝野嘲讽鄙夷为鹰犬,都察院则是堂堂正正的官身。不过是因为皇帝办事不规矩,才弄了个不讲究的听事司来鱼目混珠。 甭管听事司执掌了多大的权柄,对满朝文武而言,听事司上上下下都上不了台面。 若龙幼株想洗脱自己身上佞幸奸臣的影子,她就必须在这件事上拼尽全力。否则,朝上衮衮诸公,绝不会准许一个女子堂而皇之高踞其上——在听事司盘着也罢了,你还敢染指都察院? 龙幼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走向了一个极其危险的风口浪尖。 迈过去了,海阔天空。迈不过去,粉身碎骨。 她沉静地屈膝磕头,谢恩道:“臣必不负陛下厚恩,粉身以报。” “南边的人手调回来了么?”谢茂又问。 皇帝前日突然传旨要龙幼株准备近百人的好手,准备监护任务,龙幼株手底下也基本上一个萝卜一个坑,好手都洒在外边了。故陈新州的人手不敢动,南边浮托国原先就是藓疥之痒,前些年被殷克家打得彻底服了气,闹事也翻不起浪来,所以,龙幼株奏请召回南边精锐。 皇帝居然准奏了。龙幼株就知道这件事必然很重要。 “飞马传信,最快也要二十日。”龙幼株道。 “还有何事?” “臣告退。” 龙幼株半点不墨迹地告退离开,门帘子一挑一闭,殿内又只剩下几个内臣。 “陛下若要用人,羽林卫属下尽可以差遣,臣亦万死不辞。” 衣飞石还记得那日的心结,再次解释道,“陛下,立嗣之事臣没有资格插言置喙,臣只知道听从陛下吩咐。若臣不能为陛下所用,陛下养臣做什么?” ——不管我赞不赞成立嗣女,你要办什么事,吩咐下来,我都替你办。 “这件事不能让羽林卫出面。就是听事司的差事。” 谢茂打算让龙幼株替谢团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