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傅缙态度转变之快,之彻底,实在让她挺诧异的。 楚玥太清楚,这次涉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。 这问题孙嬷嬷还真知道,她一大早就使人打听去了, “往福寿堂去了。” “世子爷出了禧和居,也没往外书房,只去了福寿堂,在里头待了有两刻钟多点。” “福寿堂?” 意料之外,但细想也算合乎情理,楚玥忽有点难为情,这两人私底下的矛盾摊在老太太跟前去了? 不会吧? 会不会也没法求证,楚玥一抹脸:“行了,咱们先请安去吧。” 请安是凝晖堂和寿安堂都得去,老太太大病初愈,这十日一请的规矩不能照办了,得天天去。 唯一庆幸的是张太夫人没有嫌麻烦,把她直接和楚姒拢一块了,两人各请各的,很少凑在一块。 先去了凝晖堂,照例敷衍一番走人,楚玥的软轿往寿安堂而去。 张太夫人早醒了,人老睡得不多,正站在院内鱼池旁的小亭子里,喂鱼。 老太太没人别的爱好,又喜静,日常除了礼佛,就是喂喂院内养的鱼儿。为此,傅延和傅缙父子从江南请了巧匠来,特地造了这么一个鱼池。 假山流水,还有地热和遮挡,即便冬季,红黄各色的大锦鲤都依旧悠闲在清凌凌的水中畅游,自成一景。 “这大冬天的,即便水不冷,这鱼儿都不爱开口。” 往池子里撒了一把鱼食,大锦鲤懒洋洋游过来,张太夫人随后搁下篓子,却听楚玥来了,便让叫进来。 “孙媳给祖母请安。” 现在她和张太夫人的关系,虽不算多亲近,但也必刚开始时好得太多,见状关切问:“这外头还冷着,祖母大病初愈,怎好出来了?” 没下雪,但寒风还是有的。 张太夫人不以为然:“能多冷?这衣裳穿这般多了,还围成这样子,怕甚?” 小亭子三面围了大屏风,高大的六扇围屏堵得严严实实的,然后又一层层围了帷幔,风吹不进来,亭内还点了两个大熏笼。 说实话真不冷,甚至楚玥还觉得有点热,这还是在解了大斗篷的情况下。 老太太表示,一整天闷在屋子里,也没好到哪里去。 张嬷嬷欲言又止,但楚玥心里却挺赞同的,不好明说,但她也没口是心非地劝回。 张太夫人瞥了张嬷嬷一眼:“你看你,还没个年轻孩子放得宽。” 张嬷嬷无奈:“是,是老奴的错处。” 张太夫人没再撒鱼食,缓步到垫了锦垫的小石凳坐下,楚玥忙去扶,也一起坐在对面。 楚玥问了问起居饮食。 老太太回答一贯简明扼要,说:“都好。” 一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。 张太夫人习惯性捻动手里的念珠手串,忽她手里停了停,将念珠递给楚玥。 “祖母,这……” 老太太这是要把念珠赠给她? 楚玥真惊异了。 张太夫人信佛,这串念珠是旧年京郊大寺高僧所赠,如今高僧早已坐化。对于信徒而言这是极珍贵的,更甭提十数年的随身之物了。 楚玥忙摆手:“孙媳心浮气躁,不擅礼佛,怎能糟蹋祖母心爱之物?” “有什么心爱不心爱的,不过一念珠罢了。” 长辈赐,不可辞,楚玥最后只能接受了。 张太夫人将犹有体温的念珠放在她手心,轻拍了拍:“你是个宽和孩子,能好好过日子。” 一贯不疾不徐的声音,语调温和。 楚玥确定,老太太真的知道了。 挺难为情的。 她低声说:“不敢忘父母亲恩。” 张太夫人颔首:“应该的。” 楚玥长吁一口气。 突然有点热,那种血脉内血液加速涌动的感觉。 长久以来她一直的坚持,在傅缙那里接收到太多消极的讯息,他其情可悯,虽自己心无疑虑,但却是她第一次在傅家得到肯定和赞同。 有那么一点长途跋涉的信徒,骤然听闻圣声的感觉。 很有些心潮起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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