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还是老侯爷打马追上,将他拦住。 他双目赤红,第一次怒吼祖父,是否要包庇那贱婢?是因为儿子幼孙吗?! 漫天大雪,少年握剑的手滴滴答答淌着血,一点点艳红落在厚厚的雪地上。 老侯爷怒斥,他苦心教导多年,不是为了让他送命去的! 这样回京,就算杀了楚姒复仇,傅缙也必定赔上自己的性命。 “你可记得祖母祖母?可记得阿茂?你如此作为,可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?!” 最后,傅缙是被老侯爷一掌劈晕,带了回去了。 “他足足病了半月,而后梦魇不断,形销骨立。” 病中烧得糊涂,后来梦魇,嘴里喊得是,阿娘,莫要喝,喝不得! 画面在八岁时一幕定格,眼睁睁看着母亲喝下毒汤,一次又一次,成为他此生挥之不去的噩梦。后来病好了,他对祖父说,将来他要亲自手刃那贱婢,必不教亲者伤痛。 一夕间,所有少年青涩褪去,他长大了,过程之痛苦无人能体会。 张太夫人静静说:“他是个很好的孩子,他祖父把他教得很好。” 但楚家这个坎他始终迈不过去,已经成为了一个魔障,他痛恨楚家的同时,也是在责怪自己,八岁时亲眼所见一幕始终深深篆刻在心头,走不出来。 张太夫人闭了闭目,看向楚玥:“你明白了吗?” 楚玥怔怔。 她明白的。 上辈子有一句话,原生家庭的带来的创伤,往往需要用一生来治愈。 她也见过很多实例,甚至她上辈子的一个闺蜜就深陷其中,无法自拔。 这种成长期创伤,杀伤力之大,非外人所能体会。 “我很希望,有朝一日,承渊能摆脱这个魔障,莫再苛责自己,这不是他的错。” 老太太苍老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 是的。 傅缙这是心魔,他自困不出之余,对楚姒和楚家的憎恨根深蒂固,远超常人。 怪他吗? 能怪这么一个伤痕累累的幼童吗? …… 楚玥不知是怎么回到禧和居的,怔怔坐着。 原来他并非事事迁怒不分青红皂白,她从前以为偏拗冥顽不灵,只不过仅仅针对楚家。 其情可悯,真怪不得他。 透过半敞的槛窗怔怔望出去,透骨的寒风灌了进来,她抱紧自己的身体,露出一丝苦笑。 “少夫人,您怎么了?” 孙嬷嬷回屋取了一趟小瓷瓶,回来见主子仍这般怔忪坐着,目露担心,忙把槛窗掩了:“您说说,老奴或能分忧。” 楚玥回神,接过青花小瓷瓶,打开倒了一颗,就着温水送服了。 “我无事。” 将小瓷瓶捏在手里,她勉强笑笑。 她这样子,可不像无事,孙嬷嬷忧心,只也不待她多劝,忽门帘一挑,傅缙的声音:“宁儿?” 高大英俊的男子大步而来,楚玥握了握手里小瓷瓶,忙往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处一塞。 “夫君,你回来了?” “嗯。” 楚玥妆台上瓶罐多得很,傅缙也没留意这个,他注意力都在她的脸上,“这是怎么了?” 楚玥翘唇微笑,只他一看就觉她情绪不大对,担心:“可是今早吓到了?” 傅缙懊恼,早知那格杀令避开她才下,她长于深闺,到底未经过这种事。 “没,不是。” 傅缙不信,他坐在榻上,将她抱着大腿上坐着,让她伏在自己肩窝,轻轻拍着她的背:“勿怕,都是我不好。” 语调轻柔,爱怜极了,他的胸膛宽阔且温暖,背后的大手一下接一下,轻轻拍着。 楚玥心里忽难受极了。 眼眶有些热,她努力控制着,可是汹涌而起的情感突然就无法控制得住,骤一滴滚圆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。 “怎么了这是?” 傅缙急坏了,大拇指抹去那滴泪水,他慌忙抱紧她:“可是有人欺负了你,你快告诉我,我饶不的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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