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儿笑道:“婴儿都是这个样子的。你小的时候一遭风吹,脸就红得像猴子屁股,现在长成美人了,却说弟弟像豕?” 我嘟着嘴不说话,要是小白这样说我,我早拿铜觞砸他的头了。可他是诸儿,威望素著的大哥,我能在其他兄弟们面前撒欢地胡闹,和小白还有纠打到头破血流,偏在他面前不行,我总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举止娴雅的妹妹,有姑母一样的林下风致。 他见我不吭声,又道:“我今天还猎到狐狸,毛色极好,本想送去匠人那里制一件狐裘给你的,你若不理我,我就给别人了。” 我吮了吮手指,道:“我自然要的,半夏有吗?” 他用薄刀将我面前的肉分成小块,附耳说道:“你可别和他们说是我给的,再没第二件了。” 我高兴起来,抿着嘴笑。 诸儿切了同样好的一块肉叫纠拿去给半夏,半夏蹙眉道:“我不吃炙豕,怪脏的,你们自己吃吧。” 但凡这样的宴会,她只□□食细脍,断不会像我们一样用刀割肉吃。我很看不惯她的矫情,斜她一眼,又大啖了几口。 半夏不吃,这块好肉就便宜了纠。小白想去抢,两个人又抱作一团。要是平时,我也和他们一起疯,可珠玉在侧,我就不会。我只安静地坐着,歪着头靠在诸儿的臂膀上,听他对我切切细语。 第3章 瑞香 隔天夜里,我就去诸儿的寝宫拿我的狐裘。 诸儿笑我心急,“哪里有这么快就好的,等做好了就差人送来。” 我也知道不会这么快,不过假借托辞罢了。 我小的时候生得娇俏,又甜嘴乖舌,很会说话。诸儿见了喜欢,常抱我到他的寝殿里睡。母亲也乐见我和世子相好,并不阻拦。我在栖梧宫里一住就是三五载,睡惯了他的漆木榻,听惯了他哼唱的绵软小调。大抵从去年开始,父亲和郑国商议联姻的事,诸儿就不许我在他的宫里睡了。可我偏是个恋旧的人,换了个地方,换了张榻,倒生出失眠的疾来,看了不少巫医方士也不见好。 偏偏诸儿又不许我在他这里睡。 除非……我耍赖。 我从腰带上解下个荷包,倒出一小团乳白色的油脂,献宝似的拿给他看:“狐裘我倒不急,瞧我今天得了什么好东西?” “龙涎香吗?”他答。 我点头,取过诸儿腰间的匕首,想把它劈成薄片。诸儿怕我手拙,反弄伤自己,便把刀接了过去。见他食指抵着龙涎,执刀熟捻地将它劈成蝉翼般的薄片,我暗自欣赏他优雅的手型。手起刀落,那些龙涎雪花似地纷落进红木案上的鎏金兽炉里,被炉里窜出的火舌轻轻舔噬着,白蜡一样化成油滴。 须臾之间,暖烟轻袅,瑞香渐浓。 我喜欢佩兰薰香,这么多香味里,瑞脑之香最得我的心意。我深吸一口气,解开玉带,脱下深衣,爬上他的榻,才要掀被子就被诸儿捉将下来。他取过我的深衣把我裹在里面,我挣扎了两下,动弹不得。“你又要干什么?”诸儿攥眉道,语气颇有无奈。 “漏静更阑,又有这么好的凝神香,我自然是要睡觉。”我答得理所当然。 他叹了口气,紧了紧我的深衣,让我抬头看他,“你已经长大了,不能在我这里睡。” “可我的香在这里,龙涎难得,我央了杨夫人半天才得着一小块。”杨夫人是彭生的母亲,近来很受父亲嬖幸,三天两头有些希罕的赏赐。这香也不是我去要的,杨夫人得宠自有她的道理,此人好行小惠,四处打点的时候自然少不得我的。 “你想要什么,问我便是,何必去央别人。”诸儿喊内侍拿了个漆盒给我,我打开一看,里面大大小小的龙涎,细若凝脂,全是上好的货色。 他把盒子交到我手上,“你若喜欢,这些都给你,我送你回宫去。” 我本来也不短这些东西,不过就是一个幌儿。我挣了几下,M.dXszXE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