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邈微微垂下眼睑,并不辩解。 为保江循不受议论,事情一出,他便私下里向那十数位弟子渡了自己数年修为,但悠悠之口,不是这样便能堵止的。 纪云霰继续道:“前段时间,宫异出走,仙界也因此诘难了你,可对?” 玉邈不语。 宫异作为宫氏唯一骨血,从小寄居在玉氏,理应受到万全保护,而他的出走,使得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,早在数月前就压在了玉邈身上。 而这半年来,江循游离在外,身受魔道和秦家的双重追杀,玉邈时时外出寻找的同时,还要处理东山各项杂务,找寻为江循脱困的办法,如没有足够坚韧的心志,怕是早就崩溃了。 同样身为家主,纪云霰很理解玉邈此时的处境,谁料还没来得及开解,就见窗外祥云笼罩,不多时,一个殷氏弟子求见,同时带来了一个衣着华贵自矜的特使。 那特使显然来自仙界,通身仙灵宝气,而且目的明确,开口便对玉邈郑重道:“玉家主,请随我上一趟仙界。有人要见你。” 玉邈自是不能不去。 请那特使殿外稍候之后,纪云霰心知再无时间同玉邈交谈,但心中又隐隐担忧,索性走近玉邈,用了在曜云门时期对玉邈的亲切称呼:“玉九公子,你要平衡的势力多而繁杂,恐怕再无力分神,殷无堂这边你不用担心,我必会保全他的性命。” 玉邈不卑不亢地点头:“多谢云霰姐。” 道谢之后,玉邈便随那特使去了,纪云霰伏在窗边,望着那片猩红色的祥云弥散在空中,再叹一声。 ……秦家、东山、魔道、仙界、应宜声、宫异、殷无堂,全都是玉邈的麻烦。 这些重担,但愿不会把他压垮。 望着天际,纪云霰喃喃道:“……汝成,若你在天有灵,让这一切速速结束,可好?” …… 被重新引入仙界的玉邈,将上次走过的路重走了一遍,依旧是雕梁画栋、仙山灵水,玉邈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。 他对眼前的胜景半分兴致也无,他更想知道,仙界找他来究竟是为何事。 被带上銮殿,玉邈照例恭谨下拜,听着上位传来幽幽诘问之声:“玉家主,封印之事安排得如何了?” 玉邈平静道:“尚缺一两样重要的东西未能补全。” ……这当然是谎话。 释迦法阵所需的一切物件,他都准备齐全了。但是,若是要彻底封印江循的灵力,就必然要把秦牧的精魂驱出他的右手。 然而仙界听闻此事,只给了他一个还魂阵。 他一月来殚精竭虑,不眠不休,但还是没有能找到可以取代还魂阵、让秦牧彻底复活的办法。 上位之人冷笑一声:“敢问玉家主不是想要拖延时间吧?封印他的能力,就这样让你为难?或者说,就这样让江循为难?” 玉邈垂首:“并非如此,他已经同意封印灵力。” 上位之人尖锐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些许:“是吗?那他为何还游离在外?难道不是想收齐神魂,好与违逆他的人抗衡?” 玉邈:“……” 仙界有此疑问实属正常,正如玉中源所说,江循从小被秦家洗骨伐髓,再造为人,心中难说有没有怨怼之心。如果他再塑神身,要同仙界做对,那么整个仙界加起来,恐怕也敌不过衔蝉奴的冲冠一怒。 所以,他不能告知仙界江循曾抗拒永久封印的事情,也不能告知江循仙界打算封印他的决定。 前者,江循会立时被仙界立为搜捕目标,被仙界强制封印,再收监困押,永绝后患。 后者,如果江循同意封印也罢,若是生了逆反抗拒之心,后果只会比前者更糟糕。 事关江循安危,他只能答道:“筹备事务已经差不多。请您安心。” 上位之人发出一声闷笑:“那就好。”下一个瞬间,他便是话锋一转,“……但是,江循在外流窜的时日太长了。仙界只能再给你七天时间。七日一过,仙界会替你料理了衔蝉奴,也无需玉家主枉费心神了。” 玉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銮殿的,他只觉得周身疲累不堪,汗湿重衣,面色如纸,压力潮涌似的朝他袭来,直逼得他呼吸困难,胸口如万斤巨石沉压,将他往无尽的深海中带去,让他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沫呛得难以呼吸。 然而,他刚刚踏出仙界之门m.dxsZxEdU.coM